后来他又颁布法令,人为地禁止各职业之间的自由流动,武士家庭只能世代为武士、农民家庭只能世代为农民、工商业者家族只能世代为工商业者。
初代关白去世后,他的继任者上位,继承并逐渐把这种政策发展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利用封建道德与宗法观念建立了等级森严的“士农工商”身份等级制,建立了“四民制”社会。
在这种身份等级制下,武士阶级处于金字塔顶端,成为了纯粹的寄生阶级,属于统治集团,是封建军事贵族并享有特权。农民阶级被紧紧地束缚在土地上,处于完全无权的状态。商人和手工业者更是处于“四民制”最低的两级,受到藩主及武士的种种压迫和剥削。
这种地位差异下,如果武士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剑术、刀剑的锋利程度,甚至可以毫无理由地用刀将路上的农民、町人斩杀而不受任何处罚,这种行为被他们称作“试刀”。
这些农民和町人就是怕自己被用来试刀了。
冉鹤归突然感觉有些惆怅。
他不想打这场仗,但决定权也不在他手上。
如果将这场战争比作棋局,那道门和凤鳞州朝廷、天门和地方藩主们就是双方棋手;凤鳞州道府和道门远征大军中的高品道士、凤鳞州相府和藩主手中的高阶武士算是棋盘上稍有实力的车马炮;像他们这样在前线卖命的低品道士、低阶武士勉强算是小卒;凤鳞州的百姓们则是连棋子都算不上,他们只是纯粹的牺牲品。
如今道门大军这个“马”即将在掌军真人的带领下,越过东海这个“楚河”,狠狠落在敌手的棋盘上,对混乱的棋局给予有力一击。
如今棋盘上,“马”这个棋子已经抬起,但能落在一个什么位置,就全看他们这些“小卒”的表现了。
“我们到了。”郑译的声音打断了冉鹤归的思路,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郑驿站定在小道上,其目光落向远处。
冉鹤归顺着他的目光向西北方看去,一个被众多树木包围其中的小规模建筑群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俨然是一块森林中的“绿洲”。
那建筑群落周边树木繁茂,群落内也是古木参天,整体呈现出宁静庄严的气氛,绿意盎然中透出清新感的同时又有种与世隔绝的庄严感。巨大的鸟居穿插其中,形成道道不规则的分界线,将整个建筑群分隔为三块差异并不鲜明的区域。宽阔的地面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狭窄的溪流在其中缓缓流过,隐约可见大大小小的神社错落有致地坐落其间,特色的神明建筑风格让那些神社在一片树木中显得异常醒目。
那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热田神宫。
冉鹤归犹豫一二,凑到了郑译身边,轻声说道:“主事,我有件事要跟你汇报一下……”
……
热田神宫本宫内的一间茶室中。
千秋备彦跪坐在榻榻米上,腰背直挺,神情严肃认真,跪坐在他对面的那名气度不凡、穿着华贵的年轻人则目光慵懒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只见千秋备彦轻轻地用茶勺在茶罐里舀出一勺茶粉,将其稳稳放入茶碗中,放入三勺茶粉后方才停手,又拿起勺柄从茶釜中舀出热水倒入茶碗中,接着左手扶着茶碗,右手拿住茶筅,沿着碗壁缓缓地搅拌着茶粉和热水。
待到茶汤呈现出漂亮的翠绿色时,千秋备彦停下手中动作,将茶筅倒立着放好,微笑着用双手举起茶碗,示意那位客人进行品尝。
整个过程既富有节奏感和飘逸感,又是那样的准确到位,完全想象不到一位年已花甲的老人还能有如此精妙的茶道手法。
那位年轻人同样用双手接过茶碗后,将茶碗整体转动一圈——其意在于观赏,表示对主人品味的认可——随后啜饮了一小口茶汤,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茶汤十分的美味,劳烦千秋官司每次都为我表演如此精彩的茶道,在下心中真是过意不去。”说罢,年轻人又啜饮了一口茶汤。
千秋备彦面容和蔼道:“竹中城主可知道何为‘一期一会’?”
那位被叫做“竹中”的年轻人将茶碗放下,目光不再那样慵懒,同样微笑回答道:“在茶道里,表演茶道的人会在心里怀着‘难得一面,世当珍惜’的心情来诚心礼遇面前每一位来品茶的客人。这句话的意思说:‘人的一生中可能只能够和对方见面一次,因而要以最好的方式对待对方’,不知道千秋官司是指这个意思吗?”
千秋备彦赞许道:“竹中城主对茶道真是深有见解,在茶道中,主客之间也许还会多次相会,也许再无相会之时,为此作为主人应尽心招待客人而不可有半点马虎。作为客人,也要理会主人之心意,并应将主人的一片心意铭记于心中,因此主客之间皆应以诚相待——此为‘一期一会’是也。”
年轻人双手捧起茶碗,又开始小口啜饮起那翠绿色的茶汤,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在这种时候特意跟我说这种话,千秋官司是什么意思?诅咒我上了战场以后就再也不能活着回来喝茶了吗?”
千秋备彦脸上的笑容依旧和蔼:“只是想提醒一下城主,万事都得小心为上,阴沟里翻船的事老夫我见得多了。别玩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鹰啄瞎了眼,那丢的是你家族的脸。”
尾张国最年轻的城代——年仅二十四岁的那古野城城代——竹中光俊终于喝完了那茶碗里的抹茶,轻轻将其放到榻榻米上,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目光像火炬一样明亮。
“‘客人’都找上门来了,不招待一下不是显得我这个主人很失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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