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张静虚只能屏气凝息,目光下沉,落于书桌。
下一刻,夸赞的话油然而出:“大人画的这幅…咳咳…这幅远山青幽图,果然有空谷幽雅的意境。”
仅仅这一句夸赞,眼前的粗狂汉子忽然默不作声。似乎两眼发傻,意境呆立当场。
而那位跟着走进凉亭的管家,则是发出一声莫可奈何的苦笑。
凉亭中的气氛忽然很凝滞。
足足好半天之后,才听粗犷汉子开口,没有对张静虚问话,而是问那位中年管家:“刘叔你说实话,我这幅能看出是山水画吗?”
管家踟躇良久,出声进行安抚:“努力就好,作画需要天赋。至于桌上这一副,刘叔知道你想画的是凤凰傲意图……”
凤凰傲意图?
旁边张静虚听傻了!
这时只觉眼前一黑,一张满是横肉的大脸凑上来,只见粗犷县令满眼都是渴盼,眼神巴巴十分期待问道:“张捕头你也说实话,你看我画的到底是山水还是凤凰?”
问完不等张静虚回答,急吼吼指着桌上的画,仔细介绍道:“你看你看,这里明明画的是凤凰那雄伟浩瀚的躯干……”
然而张静虚目光落在那里,怎么看都只能看出墨水涂抹的一大片黑团,刚才他勉强靠着联想,认为画的是一片巍峨青山。
县令急了,又急吼吼指着另一处,再次介绍道:“还有还有,这里画的是凤凰巨大遮天的两只神翼。”
两只神翼?
还巨大遮天?
张静虚沉默了!
他刚才勉强靠着联想,认为那里画的是山中两大团云雾。
这天没法聊了。
初次拜见上官就给人难堪。
……
凉亭中的尴尬气氛,持续了足足十几个喘息。
终于,县令猛然哈哈一声大笑。
他伸手拿起画作,恶狠狠揉成一团,然后重重往外一扔,竟似有些神清气爽:“去他娘滴,老子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
扔完画作之后,转身看着张静虚,陡然一竖大拇指,夸赞道:“张捕头不错,是个直言敢言之人,不像刘叔他们这些人,总是虚头巴脑的糊弄我。”
张静虚依旧有些尴尬:“我是眼拙,没能看出大人画的是凤凰。还请赎罪,我应该先问问大人画的是什么再评论。”
县令又是一声大笑,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正说明你不愿意奉承我,越发显得你是个正人君子。”
这话张静虚不好接茬,只能配合的摆出一副正人君子姿态。
突然县令的毛猴子大脸又凑上来,两只铜铃般大眼直勾勾盯着张静虚。
语气竟似有些担忧,又似殷殷叮嘱:“但是张捕头啊,正人君子会吃亏啊。尤其你答应成为县衙捕头,恐怕已经惹了某些人心里不喜……这以后的路,怕是要被人经常刁难哇。”
张静虚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笑的儒雅随和,彬彬有礼问道:“不知县尊所言刁难之人,将会怎样对我进行刁难?”
说着不等县令回答,直接笑着又道:“就算有刁难,那又能怎样?在下既然已经答应成为捕头,那么从此以后就是沂城县衙的人。有您这颗大树罩着,风吹雨打又何妨?”
这是官场应对的基本功!
摆出姿态,靠拢后台,表明自己的心志,坚定选择站哪一队。
果然县令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发出狂笑:“哈哈哈,说的好,既然是县衙的人,本官自然要罩着……”
“神眷府那群眼高于顶的货,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刁难你。如果闹的太难看,那咱们就打……”
神眷府?
张静虚心中又是一动,暗暗将这事深记脑海。
这时耳畔响起管家刘叔的声音,幽幽深邃宛如阴暗中的老狗:“神眷府强势,无理也要横三分,却不知道张捕头入职之后,以后的差事准备如何开展?”
县令的毛猴子大脸也凑上来,目光透着期待和好奇,问道:“是啊,张捕头你准备怎么干?”
看着县令和管家的目光,张静虚发出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无奇,像是重新复述:“刚才县尊大人不是已经说过么?如果他们闹的太难看,那就打……”
混官场的人,最忌讳首鼠两端,既然选择加入县衙当捕头,那么另一方势力就是对手了。
神眷府!
好大名头!
据说不但执掌敬神除鬼职权,而且连地方民生政务也要指手画脚,说白了,一切都是因为利益。
原因很简单,无论敬神除鬼还是地方民生,都有功德可拿,都是巨大利益……
很不巧,张静虚也需要赚取功德。
所以,这份利益他得争。
但是怎么争呢?
官场之道,无非抢权、抢功,如此简单,如此而已。
为了早早炼化法宝,功德就是张静虚的一切,别说是神眷府拦他的路,就算是天神下凡也要弄死。
我有仙草一株,亟待遮天蔽日。
那棵联系越来越紧密的神秘青草,张静虚已经隐隐感觉可以稍微使用……
这就是他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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