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摇了摇头,十分轻蔑的说道:
“堂堂尚书,怎么有这般愚蠢的弟弟比他那蠢材儿子还不如,活该卖了也替人数钱”
说着,他又‘噗呲’一声笑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就叫十分能耐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呵呵,他老郭家的能耐,都给了他大哥…”
“到他这,可不就剩下蠢材与笨蛋了嘛…”
他端起茶盏对李桐请了茶,又像是喝酒一样把茶盏重重的磕在一起,让彼此的茶水混合在对方的茶碗里,然后一饮而尽。
“可谁让他有个当尚书的大哥呐…撕馒头片皮儿当擦腚纸,凑合用吧…”
……
而送走弟弟的郭桓,在家中的书房,愣神了良久。
他的面前,是一张窄窄的信笺。
这是从北平发来的,是赵勉的远方做布政使的叔叔赵全德寄来的信。
信上也只有一句话:
“我来问道无馀说,水在青天月在瓶…”
以郭桓的才学,他自然
知道,这是出自唐朝李翱的问道诗,不过却被赵全德刻意的曲解了。
原句应该是‘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而他刻意曲解这句诗的目的,郭桓也明白…无非就是告诉自己,如今的官位荣禄不过是镜月水花。
今天是赫赫有名的户部尚书,明天就有可能是一泡臭狗屎。
郭桓看着面前的这张信笺,脸上明灭不定,有些挣扎。
坐在应天府的家中,他都能想象的到赵全德在他面前夸夸其谈的样子:
“世兄寻蒙国恩,除臣洗马,愚弟喜不自胜,为兄长贺…”
“可今上雄才,官员任命如走马观灯,似浮光掠影,世兄不可不未雨绸缪,曲突徙薪…”
窗棂子透过来一阵夜风,让烛光一阵摇曳,也让想的入神的郭桓回了神。
他知道,他这个位置,如果不想贪,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把他拉下水。
可每次看到这封信,他就觉得一阵阵的烦躁,他不能否认赵全德的话是错的。
陛下确实是这个样子,刻薄的令人发指。
自己主政户部,又改革钱粮、税赋、盐法、田亩,其中的种种,在朝与地方都会无形的得罪了不少人,真要是不留后路…
想到这,郭桓一咬牙,嘴里轻声念叨一句“臣不得已而为之”,慢慢的把这张信笺放在烛火上,眼睁睁的看着火焰吞噬了整张信笺。
看着橘黄色的火焰,他又出了神,直到火焰顺着纸纸笺,犹如身影追随身体一样蔓延开,而后逼近手指,把他烧的一个哆嗦后,他才又回了神。
这时候他才突然觉得,他与阔别已久的人间气息,相隔咫尺之间。
看着桌子上留下的纸灰,他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他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
是陛下太过刻薄,他总要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可他不会结党,胡惟庸珠玉在前,让几万老爷们收纸钱都收不到,况且他死的多惨,大家都有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