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管收税,别的非臣所知啊...”
笃信中庸的人,什么事情看上一眼就能看到本质,但是却没有能力计较,更没有心思计较的人。
换而言之,就是活的通透,但还没活够的那种人。
而这种人,无一例外都是聪明人。
这些天,他入主户部,翻了翻大明来往户籍、田亩,又仔细的问了问户部派往地方上清查田亩数据的吏员,这么两相一琢磨,他越来越吃惊。
账册看着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这些田亩有多少是被地方上的豪绅阉割过的,又有哪些钻了地方的空子,把赋税和杂役掺和到了一起,不用交税的?
大明律规定,对于士子的优待是有,但是也仅仅限于免除杂役,也就是地方上修桥补路、抬轿子、打更之类的杂役,毕竟正当着官也不能回老家尽这个义务。
这个历朝历代都是有的,可备不住大明的读书人聪明,就那么一操作,把杂役和赋税一掺和,妈的都不交了。
想到这,栗恕又一脸苦涩的嘟囔:
“老夫就他妈的想不通,免的是你不用抬轿子的杂役,怎么就能扯到田地上的赋税上?哪条大明律说你当了举人秀才就不用交税来着?老夫咋就碰不上这种好事?”
“这还没有算上各地豪绅隐匿的土地,根据账册来推算,看模样扬州、苏州等地的隐匿最为严重…”
当然了,栗恕也知道,只要是人治,就不能有绝对公正的制度,要是看不出来,那是草包,死了活该。
可既然看出来了,就要想法子自保。
这就是个大炮仗啊,搞不准啥时候就炸了,万一直接在自己任上炸了呢?再万一自己卸任,皇帝翻后账呢?不可不防啊。
根据空印案的情况来看,老皇帝眼里不揉沙子,在这个时候当这个户部的堂官,怕是一定会被炸了满脸黑。
想到这,栗恕升官的喜悦丝毫没有,这才在小朝会上不轻不重的点拨两句。
而他说的这些,朱元璋似乎没有吃惊,扭头看了眼李善长,又扭头看了眼徐达,这才轻笑着对栗恕说道:
“你什么意思,细说说…”
栗恕苦笑一声,拱了拱手正要说些什么,殿外突然传来朱雄英的吆喝:
“皇爷爷,皇爷爷,您看谁来啦!”
随着声音,朱雄英牵着朱济熺的手直接跑了过来,看得出来,他跑的有些着急,额头的几分碎发都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跨进屋子,看见一群人都扭头看着他,朱雄英一怔,随即稳了稳心神,又把有些喘气的呼吸调匀:
“孙儿见过皇爷爷”
“呵呵呵…起来”朱元璋摆摆手,一脸的笑意,笑呵呵的似乎连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好多:
“都要封太孙了,稳当些,啊?”
“是…”朱雄英答应一声,又扭头看着李善长等人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韩国公、魏国公、曹国公,凌御史…”
“臣等参见殿下…”
朱雄英应承一声,又一脸兴致勃勃的拽过朱济熺:
“您看,三叔家的济熺!”
“看着呐,咱看的清楚着呐…”朱元璋笑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