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反问:“现在合肥地广人稀,此间不但耕者有其田,而且赋税也相对低,勤劳努力就能多收获,可惜老天似乎并不怜悯,老百姓应该已经尽力了...”
龙骧听完叹了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何要指望上苍怜悯?”
“云起有何高见?”
鲁肃原本慵懒半躺,突然转变为正襟危坐。
在与龙骧思想碰撞中,鲁肃经常能有新的收获。
此时龙骧引经据典,鲁肃的好奇心立刻被激发。
龙骧手撑地面站了起来,看着眼前一片片金黄的稻田,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庄稼从选种、育种、播种、施肥、养护、收割,每一步都离不开人,人的作用不说大过天,至少也应该同等重要。
我们上午看了不少地方,有收成特别差的田,也有硕果累累的田,同样的阳光雨露,这难道不是人的差别?”
“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人有高低、田有肥薄,要想等而用之,难也...”
鲁肃也跟着站了起来,捋着胡须发出自己的感叹。
“先生说得没错,无论丰年还是灾年,收成的差异都存在,有些懒汉、笨汉根本帮不了,但只要遇上好年岁,基本都不会差的...”
许定的话中带着无奈,他本质也赞同丰年丰收,把能丰收归功给上天。
此时一阵南风拂面,稻田里荡起金黄的浪。
龙骧看了看两人,一脸严肃说道:“士兵、匠人、农民、官吏等,个中翘楚都并非勤劳所致,天分和经验同样重要,我打算从这一季开始,对丰收的人户额外褒奖,比如说降低税赋。”
“什么?”
鲁肃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龙骧,心说你昨晚振振有词,可不是这么说的。
许定有基层经验,他听完立刻发表意见:“擅耕者,余粮更多,将军再降税赋,岂不让贫者恒贫,富者更富么?
长此以往,民必生怨,最好能保持平衡,不让贫者积弱,也不让富者坐大。”
听完许定分析经验,龙骧转头一笑:“听伯安之意,该多征富户的税?要我劫富以济贫乎?”
“末将浅陋愚见,可治一村之民,未必适用一县之众,具体还得云起和先生抉择。”许定谦虚地摇头。
鲁肃皱眉问:“云起今日所言,与昨夜论点相悖,究竟如何打算?”
龙骧解释:“我给擅耕者降税,既有表彰激励之意,也是向他人树立榜样,但税不是白降的,我需要这些种田能手,把成功经验交给其他人户,是为先富带动后富也。”
“原来是这样,只不过...”
鲁肃微微颔首,突然眉头紧蹙,担心道:“农民种地的成功经验,估计和传世家书一样珍贵,岂会轻易传给非亲非故的外人?云起的想法虽好,却未必能够奏效。”
龙骧悠然一笑:“哈哈,合肥的擅耕之民,不只是一家一户,或许有人不同意,但也有人会同意,毕竟人为利而活,实打实降税节省的粮食,吃到嘴里不香么?”
鲁肃拈须肯定:“好像也有道理。”
“降税如果还不够吸引,我还可以给他们下放权力,令其为五家、十家之长、甚至百户之长,有了名誉就有责任,长与长之间相互激励,一定好过劫富济贫。”龙骧说罢自信地坐回原位。
鲁肃听得眼前一亮,心说你天天在我面前装谦虚,腹中良策却一个接一个,究竟在哪里得来的学识?
许定回味了一会,抱拳又提出问题:“这种人通常比较聪明,云起如果大力扶持,岂不打破了民间的平衡,以后谁来制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