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白龙这么一说,李治还真就记起来了。
可不就是李淳风吗?
他还是八九岁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的李淳风还正值壮年,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跟在袁天罡身后的小徒弟,如今竟也须发皆白了。
“敖师兄,你去将同李淳风打个招呼,尽量别暴露我的身份,那两个年轻人应当是来参加秋闱的,如果能够跟他们搭个桌是最好的。”
李治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不能主动跑到对方的包厢里蹭吃蹭喝去,就算是真想去,那也得等对方来请。
请的少了还不行,请的没有诚意还不能去,这就是罪恶的封建等级制度,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嘿嘿——”
小白龙嘿嘿一笑,顿时就明白了李治的意图。
可是,我敖烈是什么人,西海龙宫三太子,“大罗金仙”的境界,跟在您身边一副随从的样子,您又不想暴漏身份?......
“这不是李道长吗?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没办法,谁让李治是君主呢,小白龙也只好站起身来,硬着头皮去“尬聊”。
“啊,您......原来是敖......那个先生......”
李淳风等人正在推杯换盏呢,冷不丁小白龙挑帘进来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淳风。
李淳风当时就傻眼了。
他认出小白龙了吗?必须必的!
他是什么身份境界,小白龙又是什么身份境界,别说是他,就算是他师傅袁天罡,比起小白龙差的都不能以道里计。
小白龙是只记得这位李淳风只去过一次“晋王府”,还只是在府门外候着袁天罡了,并没有进到府中去。
李淳风可不止一次见过小白龙,只是他总是站在不显眼的位置罢了,要知道小白龙大战魔族的惨烈场面,长安城是个亲眼见证过的修行中人,恐怕一生都难以忘记。
可是,李淳风吭哧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小白龙才是。
如果正常的称呼,应该叫小白龙“敖三太子”才对。
可是这里离着长安城很近,在座的就有一位现任的官员,一位离任的官员,还有两位来应试的举子,你冷不丁来一句“三太子”,让他们怎么想?
李淳风又不确定,这位龙族三太子愿不愿暴漏自己的身份,他可是知道这位奉了唐皇之命,好像到天庭去了,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
“哈哈,李道长无需客套,我跟你师傅和我跟你之间,咱们各论各的。今日我是跟着主上一起来的,恰巧路过这里,正好看到你在这里,就进来打个招呼。”
好嘛,这小白龙也真是实在,或者说,他的身份和经历,还真没有让他“委曲求全”、“虚与委蛇”的时候。
说不让暴露李治的身份,你一句“主上”,那是恨不得全酒楼的人都知道吗?
好在,整个“玉烟阁”之中,貌似只有李淳风一人认识他小白龙吧?
“啊?您......您的‘主上’?”
这还了得?李淳风闻言赶忙站了起来。
可不是吗,透过被撩起的帘子,李淳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冲他微笑的唐皇李治。
此时的李治,恨不得给小白龙狠狠来两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会吗?
貌似、可能、也许......小白龙真的不懂人族这一套吧?
地位最高的李淳风都站了起来,其他人还能坐着吗?
“李仙长,您是遇到熟人了吗?不如请进来一起吧?”
这个时候,坐在李淳风左手边那位被称为“庭芝兄”的说道,温文尔雅的气度,刚过不惑之年,正是为官从政最佳的年龄。
“啊......好,贫道这就去......”
李淳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短短的几步路,脑子中一直在盘算着。
李治只是对他面熟,李淳风那可是真真切切认识李治的。
“陛......主上,您怎么来了,好久......没见到您了。”
是啊,一别数年,可不是好久没见了吗?
李淳风差点一声“陛下”叫出来,猛然想到小白龙就称呼为“主上”,索性他也有样学样。
“哈哈,确实好久不见了,这不刚刚回来,顺道溜达溜达,也正好看看蓝田百姓今年的收成如何。”
“看到李道长在那边饮酒,似乎在座的都不是凡俗之辈,不知可不可以......”
李治看到李淳风如此激动的模样,想来这老道此时的脑子,估计都未必能想到请自己过去。
没办法,他这个上杆子的只好来“暗示”一下了。
“啊,这......主上请,贫道本来就是来请您的,掌柜的,快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最贵的菜肴全上一遍。”
“二楼今夜就不要再接客了,贫道包下来了,今日‘玉烟阁’所有的花费,都算在贫道的账上。”
好嘛,也不知道李淳风平日里的养气功夫都哪里去了,抄着大嗓门一阵子喊叫,看到“茱萸泮”包厢中那几位都是瞠目结舌。
这还是最重仪态和修养的李仙长吗?
......
“诸位高贤,在下李九,同李道长乃是远房的同宗,打扰各位酒兴了。”
李治倒没有对李淳风如此失态的做法反感,反而觉得此人倒也有几分纯真。
进到“茱萸泮”来,先是抱拳一礼,尽量把姿态放低一些。
“李......贵人说哪里话来,今日本是鄙人做东,宴请几位朋友,不想竟然能够遇到贵人,快请上座。”
见到这种情景,就算是个傻子,都不会去想着个叫李九的会是李淳风的同宗后辈。
那位“庭芝兄”急忙将李治让到了主位,众人又重排了座次,倒是小白龙和白素贞二人自动地坐在了靠门的位置。
“方才听诸位在谈论诗词,想来诸位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不知今日可有佳作?”
重排了酒宴,看到在座之人都有些拘谨,索性李治接着他们方才的话题说道,眼神却停留在那两位年轻人身上。
“李贵人客套了,在长安城,在整个大唐要真论起诗词来,那要首推当今的陛下,他老人家虽然所作诗词不多,哪一首不是传世之作啊!”
先前,那位被叫做“子安”的原本还想在席间露上一手,这个年代本来就流行“行卷”,今日在座的有在中枢的官员,也有离任的文坛大佬,更有像李淳风这样身份特殊的人物。
如果真能被这些人看重了,对年轻人的仕途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可是,当李治坐到主位上之后,不知为何这位“子安”也好,那位自谦不擅诗词的“元之”也罢,都没有了人前显露的心思。
而“子安”这一番火果果的“表白”,虽然原来在座那些人觉得理当如此,可是小白龙、白素贞以及李淳风却强忍着没敢笑出来。
“咳咳,这个作诗写词嘛,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哪有一人盖全唐之理?”
“在下觉得,如今的大唐人才济济,上至耄耋老叟、下至黄发垂髫,都能吟诵一二,未必就没有人能写出盖过当今陛下的诗词。”
李治可不是在作秀,这绝对是他的真心话,哪怕作为一个“文抄公”,他也得对大唐井喷式的诗才敬佩不已。
可是,他的这番话,在座这些人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茬。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对准了李淳风。
没办法,谁让这位贵人是您请来的呢。
问题是,这位贵人那得有多“贵”啊,居然敢在国度之畔,天子脚下说出这番话来?
“这位先生说的有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两句诗文,都能将不少才子比了下去。”
这时候,一个稚嫩女孩的声音传来。
李治这才发现,在那位“庭芝兄”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粉装玉琢般的小丫头,看年龄能有五六岁?
尤其方才的大声说话,此时看到众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她,顿时又羞红了小脸儿,只是一双大眼睛呼扇呼扇的,一副“无辜”的模样。
看到眼前这个小女孩,李治没来由想起了自己的女人“离洛”,当年分别的时候,怕不也是这么大的年龄吧?
“李贵人勿怪,这是在下最小的女儿,被家父娇宠惯了,平日里也认得几个字,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看到李治望向自家小女与众不同的目光,那位“庭芝兄”赶忙致歉道。
他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官职,甚至再加上自家老爷子在朝中的影响力,就能比得上李淳风。
李淳风对此人都毕恭毕敬的,如果自己的小女儿出言不逊得罪了这位贵人,“庭芝兄”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呵呵,李某再是不才,也不能同一个孩子计较,况且还是如此聪颖乖巧的小丫头。”
“不过,不知这位仁兄能否成全,让此女拜在下为师,做我的第三弟子呢?”
非是李治一时兴起,而是他惊奇的发现,眼前这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同他当年遇到的“白骨夫人”,后来的白灵一样,居然也是世所罕见的“纯阴之体”。
这样的体质如果好生培养一番,将来的成就真就是不可限量啊,晋身“大罗金仙”那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好一好也是一位“准圣”之资啊。
“这个......”
“庭芝兄”倒是被李治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问住了。
这个小丫头的确是他最小的女儿,从小就跟在她祖父,也就是“庭芝兄”老爹的身边。
今日这个局,就是“庭芝兄”张罗的,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让李淳风道长收下这个小女孩。
没想到,酒宴刚刚开始,还没说到正题呢,半中间跑出一个抢徒弟的来。
“庭芝兄”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自己的女儿是“纯阴之体”,只是这孩子打小就聪慧无比,学什么都很快,远超常人。
如今的大唐,修行之风早已日浓,原“晋王府”那帮神仙们他够不着,李淳风这个游离在外的“漏网之鱼”,就成为“庭芝兄”最好的目标了。
“庭芝啊,这你还犹豫什么啊?这可是你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还不快快让你家女娃娃过来拜见——”
看到“庭芝兄”还在那里纠结,李淳风都恨不得上前去扇他两巴掌。
如此比天还大的好事,这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李淳风也知道这位的心思,想让这个聪慧的女娃娃拜在自己的门下,凭借着对方老子跟他李淳风的关系,平日里收了也就是收了,更何况这小丫头看起来还真是个不错的苗子。
问题是,现在有李治这位大佬的“横插一杠子”,他李淳风还敢收吗?甚至他都不自觉多看了那小女孩两眼,是不是自己的眼力不够啊?
“啊......丫头,去拜见你的师傅吧——”
别人的眼光“庭芝兄”可能还不相信,李淳风在他们这些人心目中,那可是绝对的神仙级人物。
当然了,如今的李淳风已经是“真仙”后期修为,被称为神仙自然是应有之谊。
“是,爹爹,咯咯咯......”
小丫头似乎早料到自家爹爹会同意,在李治提出这个要求之时,已经从胡凳上跳了下来。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上官婉儿三拜——”
五六岁的小丫头,声音清脆,像模像样的拜了三拜。
“哈哈哈,好徒儿,起来,快快起来!”
等对方三个头磕完,李治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把小丫头抱了起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嗯,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