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似乎还沉浸在李治的那些问话里,默默地走了半天,谁也没有说话,东方已经渐亮。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就在双叉岭的老虎洞旁,来了一位白须老者。
削瘦的身材,一身淡青色袍服,须发皆白,金簪别顶,手中一把拂尘晃动,整个老虎洞的腌臜气味荡然无存。
“不可能啊,难道是老夫来迟了一步?即便是来迟了,那三个孽畜也不该不懂得规矩才是。”
这白须老者,合指一算,却是一片虚无。
又巡视了一遍空空如也的老虎洞,依然是一头雾水。
“护教珈蓝何在?还不与我现身相见——”
白须老者轻声断喝,洞穴外出现了两道身影。
“金头揭谛、日游神,参见金星大人——”
原来,这个白须老者,竟然是天上的太白金星。
唐僧西游,路过双叉岭,合该有此一难。
按照事先的约定,需要太白金星下凡一游,解救唐僧出虎洞,这份西游的功德,是要归天庭所有的。
西游之事,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本就是几位圣人在封神之后就定下的大计。
封神一战,三教中多少精英弟子上了封神榜,有的甚至还落了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偌大一个截教,分崩离析、名存实亡。
一直以正面形象出现的阐教,连十二金仙都没能保全,竟然叛身出教,纷纷投奔了西方教门下,就连他们的副教主都做了西方教的燃灯上古佛。
而截教首徒多宝道人,也到了西方教门下,更是改西方教为佛教,自称如来佛祖。
一时间,三教衰落,佛教大兴。
西游,就是佛教大兴的开始,也是元始和老子为了还西方两位圣人的人情,不得不做出的让步。
可惜,诸位圣人如今被罚在“紫霄宫”里静坐,圣人们当初定下的契约,只好由他们的门人弟子来履行了。
西游是一盘大棋,更是一块功德大蛋糕。
下棋的却不止一人,谁都想从中分一杯羹,尽可能赚取更多的功德,天庭也不例外。
“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唐僧可曾到了此处?”
自己的推算之术失效了,太白金星也只能寄希望于,守护在唐僧身旁这些护教珈蓝。
“启禀金星大人,唐僧及其随从确实到了双叉岭,也被那三妖抓进了洞穴之中。”
“不过,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斗,最终三妖被打回了原形,仓皇逃走。”
“唐僧和他的随从,也连夜离开了双叉岭,现在恐怕已经快到两界山了。”
金头揭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其他守护唐僧的人,比如护教伽蓝、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等,都是轮流来值守的,只有金头揭谛是彻头彻尾地盯在一旁。
昨晚跟他搭班的夜游神已经回去了,如今日游神刚刚来到,向太白金星汇报的事情,自然落在他的头上。
“不应该啊?唐僧那两名护卫按理说不过是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是那三妖的对手?”
太白金星很是不解,自言自语道。
双叉岭这一难不过是牛刀小试,即便是太白金星出手了,也未必能分到多少功德。
不过,如今居然出现了岔子,就不得不让他产生了疑惑,难道是哪位大能插手了?
“那个……金星大人,唐僧的护卫不是两人只有一个,而且好像还是一个十三四的少年人。”
看到太白金星喃喃自语的样子,金头揭谛忍不住提醒道。
……
“族叔,前边那座大山,应该就是‘两界山’了,过了这个‘两界山’,就进入了鞑靼的领地,不再是我大唐的地界了。”
还是李治打破了二人的沉寂,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山林中的迷雾尽去。
二人行走了一夜,虽然大多时是骑在马上,一夜未眠的唐僧也有些倦意。
“九郎,贫僧是否有些迂腐了?明明知道那三妖是害人之物,却还要让你饶了它们的性命。”
“正如九郎所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贫僧真的是造下了罪孽吗?”
唐僧也说话了,面色上挂着倦容,两只眼睛却还算明亮,盯着李治问道。
“哈哈,族叔啊,佛家讲究因果轮回,那些死在三妖腹中之人,可能命该如此,而我放了三妖,也许是它们命不该绝吧。”
李治不想逼得唐僧太紧,他是完全不相信佛家那一套,却并不表示就一定要去与之对抗。
有着后世思维的李治,对待各派宗教,依然保持着“信仰自由”的原则。
而这个满天神佛的世界里,信奉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实力。
道家也好,佛家也罢,每个人都有信仰的权利,他不会刻意去剥夺。
但是,如果真的妨碍了自己的利益,或者闹得天怒人怨了,但凡他李治有能力插手的,他未必就会袖手旁观。
就比如,之前在“化生寺”那一幕,强如惠岸行者打伤了秦琼,就算是观音菩萨高高在上,他不也出手硬刚了吗?
二人从马上下来,就在道旁找了一处平整的大石,从包裹中取出干粮和清水。
唐僧却无心就食,盘膝而坐,微闭着双目在那里打坐诵经。
李治也不催促他,自己也打坐了起来,趁着春阳正好,体内的“沧溟诀”运转起来,隐隐有突破之感。
突然,李治觉得周围有双眼睛在偷窥自己?这种感觉很是强烈。
唐僧周围有神明在守护他是知道的,可是,现在这份强烈的感觉,让李治觉得来人一定是一方大能。
无形中给他造成的威压,甚至不在当日的观音菩萨之下,其中隐隐还带着一丝凌厉的杀气!
这是何人?
李治睁开双目,向来路望去,那是东方的位置。
太阳已然爬升,算时间应当快到巳时了,略微的有些燥热,却没有发现一丝人影,即便李治已经用上了“破妄金瞳”。
“九郎,咱们继续赶路吧。万物众生皆平等,他们或和睦、或杀伐,我自不可或有爱憎,那样就失了普度之心。”
唐僧站了起来,提起放置在一旁的九环锡杖,牵了白马,继续西行。
那份决然和冷静,看得李治有些钦佩和好笑。
“这就是金蝉子转世的‘十世好人’吗?”
看到唐僧这么快就调整了回去,李治也不禁有些感叹。
佛性,本性也!
有些东西还真是印在骨子里,甚至是镌刻了几生几世的。
望着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李治的心中又是一阵兴奋。
终于,要见到那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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