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上。
“你就是裴启桓?”
顾七跪于堂上,高举手中的布袋,道:“臣裴启桓,叩见陛下。”
旁边的太监快步上前,将布袋递送到澜国皇帝元承熙面前。
“这是?”
“泽州附近多河流,常年受水患影响,这是下官绘制的泽州河流勘察图。”
“起来说话。”
“谢陛下。”
站起身,见元哲站于左侧第一排,身着藏青色绣蟒朝服,头戴青冠,腰配白玉。余光扫到第三排的宋廉,身着暗红色官服,头戴纱帽,手持笏板,一动不动地站着。
微微侧头向右侧看去,戎狄身着深蓝色官服,于第二排站立。似乎是察觉到顾七探寻的目光,冲她咧嘴一笑。
“朕且问你,你所呈的记录里写,水患治理,关键在‘疏’而非‘堵’,可有依据?”
顾七恭敬答道:“回陛下,以下官所在的泽州为例,辽阔平原,河道中多沉沙淤泥,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在多雨季节,极易造成水位升高,最终冲垮河堤,或湮灭一城亦未可知。”
“那依你之见,泽州河道当如何处理?”
“当分两部分开展,其一便是疏通,修正沟渠,积极分流;其二便是清除河道内沉积的泥沙,将其用作树木栽植之用,不仅能够有效降低水位,还能够避免泥沙受雨水影响,再次冲刷到河道中。”
语毕,下面的人一阵骚动,只听身后一官员说道:“下官以为不妥。此举劳民伤财,耗时费力,若在分流过程中出现水患,岂不是殃及更大的范围?边境战事吃紧,国库空虚,更不是大举治水的好时机。”
宋廉高声问道:“那依李大人所言,什么时候才是治水的好时机?”
元哲未言,稍转头看了看宋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七。
“这...至少也要等战事平缓...”
宋廉见对方气势弱了下去,音量又高了一度:“战事平缓?若因水患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恐不必等战事平缓,这澜国境内,就动荡不安了!”
“是啊...”
“宋大人言之有理。”
“可战事告急,本就劳民伤财,又怎可分心去治水?”
堂下群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争讨不休。
元承熙高坐龙椅之上,争吵声让他头疼。“众爱卿似乎都有话要说,何不将治水良策呈上,让朕也看看这澜国济济人才。”
顿时堂上再无人发声。
“呵,”元承熙挥了挥手,身旁的太监将纸张悉数收进袋中,递还给顾七。
“裴启桓。”
顾七再次跪地:“臣在。”
“虽有治水之策,却始终有不足之处,朕允你三月时间,制定一份详细周全的计划。”
顾七心里“咯噔”一下。
来的时候,韩子征只给了自己这个。
可眼下根本容不得一丝犹豫,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臣遵旨。”
元承熙起身,旁边的太监喊了声“退朝”,众官员齐下跪。
待皇帝离开,众臣子三两为伍向外走去。
一个小太监走到元哲身边道:“哲王殿下,陛下邀您书房一叙。”
元哲点了点头:“有劳。”
顾七看着元哲离开的背影,忽想起群臣争论之时他的表情,不由得皱了皱眉。
“裴先生!”刚出殿门,下了台阶,身后传来戎狄的声音。
顾七行礼道:“戎将军。”
戎狄笑嘻嘻揽过顾七的肩膀:“想不到,先生有如此大才,说起治水来头头是道。”
顾七尴尬地笑了笑:“将军过奖了,今日是我思虑不周,仍需要回去查阅典籍,尽快拟出详策才是。”
戎狄放下胳膊,一本正经道:“古往今来,百姓皆受水患所累,先生尽力而为便是。”
顾七点了点头,不一会便皱起眉头来。
韩子征给的包裹里,只有河流勘察图,偏自己对治水又一窍不通,接下来的治水详策,可怎么办?
见顾七一言不发往宫外走,戎狄疑惑道:“先生不回翰林院?”
“准备去柳大人家,昨日叨扰还未登门道谢,今日既有了新住处,理应前去聊表谢意,顺便将行李拿回。”
“你这样走着去,恐天黑也来不及,宫门一下钥,你就得露宿街头了。”戎狄拉着顾七朝宫门口走去,门外停着两匹骏马。“我的马借你一用。”
“那你怎么办?”
戎狄把缰绳递到顾七手中:“殿下今日留宿宫中,你回来之时将马交给侍卫就行了。”
“你怎知,哲王殿下今日留宿?”
戎狄哈哈笑了起来,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历来如此,殿下回都,每每入宫都要跟陛下畅谈一夜。”
“多谢!”
戎狄听完挥了挥手,驾马离去。
行至柳府大院,池塘旁的绿草地上,一小群人围着棵大树吵嚷着。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待走近一看,只见丫鬟正拉扯着一个小厮。还有三个小厮抱着树干往上爬,两个丫鬟围观。
“小翠,算了。”不远处的小姐微微皱眉,示意丫鬟将小厮放开。
那丫鬟松了手,看到不远处的顾七,扬起手喊道:“裴公子!”
顾七快走两步,上前行礼:“柳小姐。”
“裴公子。”柳家小姐手持扇柄,挡住面部回了礼。
周围的丫鬟跟小厮都停了手。
顾七看着几个擦汗的小厮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翠抬手向上指了指:“我们在放风筝,结果一不小心挂在树梢上。”
顾七顺着方向抬头一望,只见那风筝高高卡在了树杈间。
这有何难?顾七走近树干,弯腰拾起一枚石子,准备将它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