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汝霖很感激窝论为自己说话,退朝之后回了尚书台便当面拜谢,并言道待他日专门登门拜访他与大长公主,窝论听后只是淡然一笑,便叫他往后好好提升自己,并要留意身边其他官宦人员。
皇帝生辰宴办的很质朴,将除去置办酒肉和其他必需品以外的钱财拿来拱给在京贫民集聚点,用以给贫民添置衣物与食物。再下令轻徭薄赋,百姓中有愿意发展手工业、茶业、办酒楼、商铺、私塾的皆可向地方官吏请令,领取相应福利银钱。
一时间,使臣自京南、西、东几道而来,所经之地,百姓劳于耕织,富甲精于商铺,特别是辽阳府、大同府、开封府三地乃是国朝最富庶之地,相对方向的高丽国、西夏国、宋朝各国使臣见证了这意识里萧瑟荒凉的北国之繁,愈加感叹女真人的智慧。
经过京城时,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是最为打动人心,其宋高宗派出的使臣言道:「女真之风,今非昔比也,昔日荒凉之地,已然繁华不可比拟。」
国朝辰节办的较往年简朴,各国使臣觐见时,皇帝也是和善迎接,使节亦是十分尊敬,唯有南宋使臣在宴会当众暗讽其排面小气,不如宋朝阔气。皇帝虽有气愤之意,却被在场的其他使节压缓了情绪。
待各国使节走时,皇帝亲自于千步廊前慰问送离,使节皆对国朝赞不绝口。
这以来,皇帝因此宴会上的盛名而重视张汝霖,不仅在朝堂上愈加在意他,还准备提拔他一职位,于是寻得一春雨傍晚,召乌古论窝论前来议此事。
刚进便殿,皇帝披着银狐裘团在了围子榻上,身边的暖炉暖气弥散。
窝论默而不语,前去扣首,便见到了此时皇帝手中正把玩着一副玉杯,手边放着大小几个这样的玉杯,还有一副玉壶,那玉杯青中透紫,并无裂缝与杂色与颗粒感,而玉壶则有大片的紫玉,其色润亮,不必近而触之,便觉玉寒清凉。
窝论听令平身,观其玉杯便道:「这玉杯真是绝品,透体无杂色也无裂,那壶上的紫,绝是世间少有。」
皇帝欣慰,道:「姑父好眼力,」他又指着那杯道:「此乃前些日子朕生辰时,雍王所献,说是自女真部落建成开始传下来的绝品玉。」
他说完嗤笑一声,又拿起自己平日里收藏的玉器对比:「朕觉得,也没什么两样,他定是诓朕的。」
窝论笑言,「紫玉最是难得,像这样大面积且无裂的紫玉,一是难找,二是难以定型开凿。而陛下这只,您不妨细细看,上面,还是有些裂的。」
「这么说,乌禄是真献了个无价之宝?」皇帝冷笑。
「自然是!」
「乌禄,呵,他还是这样胆小如鼠,朕不过杀了几个无能的臣子罢了,朕杀的人,都是暗地里出入酒肆,强抢民女、贪污受贿的人,也是该杀的,他建功无数,害怕什么?巴巴的把这宝物献上来了!」
「雍王,性格内敛,与世无争,亦是想求安稳日子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害怕。」
「哎,便叫他当个两袖清风的逍遥王吧!」皇帝摇摇头,讥讽之意。
皇帝再讥笑:「不过,什么玉器、金银,哪里比得上朕心里想要的?」他试探的问了句:「舅公,可知朕最想从乌禄那里得到的是什么?」
窝论知道他所为何意,便摇摇头假装说不知道,片刻又叹息起来:「不管陛下想得到什么,得到之前,都要有所思考,这得失二是否字妥当。」..
似乎话中有话,皇帝也明白什么意思,默默的点点头——「朕,已伤她一次,不能再伤她第二次。」
皇帝楞了好半天才慢想起今天召窝论来为的正事,随后他慢视祗候人添茶,再问到张汝霖的家庭身世。
「
哦对了,这个张汝霖,还真是蛮有才的,中状元却也不浮躁,倒是个难得的踏实人!他替朕好好置办了生辰朝会,朕打算晋他一职。」
窝论闻罢,将双手扣在衣前,暗喃——「确是如此,这个张汝霖在老臣手下做事,他十分有耐心和毅力,看得出来是从小养成的,其父玄征,其叔父玄素,亦是寡言敦厚的人,才教的这孩子如此品质。」
「哎,这个张玄素朕记得,今年黄河决堤,河北乱民盗起,便是他前去平定的,」皇帝翕着墨色的睫毛,手撑在下巴,轻抚着胡子:「嘶——你说,他是玄素的侄子?张玄征的儿子,张玄征,朕记起来了,张玄征的次女便是乌禄的次室夫人,那张汝霖算是乌禄的妻兄?」
窝论真实的点点头,也并没有多想。
皇帝此时心中略有忌惮之意,口中不断重复着:「乌禄之亲,乌禄之亲。」
窝论知道皇帝在思考什么,无非是这些年完颜雍身边人的势力慢慢在壮大,他的妃妾张氏一族,其兄是刑部郎,其叔父张玄素是东京转运使,还有一伯张浩目前是左丞相;另一妃仆散氏母族,其兄是兵部尚书;正室乌林答氏母族,是世袭的猛安谋克,其兄数人皆为朝廷要职;李家这头,最大的靠山便是宰相窝论,其次是将门夹谷氏家。
皇帝也是思考到了这些,忽而恍然大悟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朝廷中的臣子,大半都是完颜雍的近门亲臣。
基于此,皇帝没有露出忌惮之意,唯有一清和却暗藏玄机的一笑:「罢!待下次他表现出色再考虑吧!他不过二十出头,年轻人要好好历练再行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