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生辰宴上,在坐的众人都为她准备了礼品。铭璇知道她不大爱好金玉,便为她准备了一把银刀,沿口镶玛瑙与绿松石,精致无比,递过来时,抽出定睛一瞧,正是冷光泛起,吓的身旁的允恭打了个哆嗦。
铭璇笑而曰:——「同为武将女,本宫性子柔弱,不及你勇猛,前年辽阳匪寇围府,危机时刻,你却是临危不惧,动员全府作战,又拔剑而先护着本宫和孩子,而后,府里人都夸着,好一个刚毅果断的李娘子!」
提及这些,清雅唯有谦虚一答:「害,我虚张声势罢了!我胆子小,若不装成一副霸王模样,便要削弱了士气了,我本是脑袋不好使的人,不及姊姊你有谋略,只能凭个蛮力了。」
铭璇听此,提指而笑答:「看,本宫夸你,你倒是转过来将本宫夸了,罢罢!便以后不敢夸你了!」
「但妹妹你这般护着我,这份情意,姊姊记在心里。」
凡几人笑言,皆为他俩深情厚谊所打动,接着,她便收了奎可送的钗子、李石赠的书画、献可亲自摹的《送子天王图》,恍惚之间,似梦里美好,自母亲去世后,她再未这般开心过了。
几人吃到兴头,完颜雍密而招来祗候人,取一小匣子,他只手而打开,正是新婚那日他亲自给她戴上的七宝手镯。
「清雅,来!」她本是吃的香,忽觉身旁的他将她的手握起,又戴上了那镯。
——「这镯,是咱们新婚时,我给你的,而后你给了国妃,如今,入府已然四年了,你总要戴吧!」
她望着那玫精致的手镯,忽而杨目一笑,探其左右人目光,再以余光瞧了对面的国妃,继而将手镯摘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
完颜雍惊愕——「怎的了?你还是要拒绝孤王这份情意。」
只见她未曾有过羞涩而造作的姿态,而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琥珀色的眼瞳在他面前轻扬,浅笑:「害,哪里是拒绝大王,大王这些年给我的稀世珍宝还少吗?我不都是一一收了吗?只是宝镯,意义深重,原是夫妻之间的定情物,我乃妾妃,怎能收呢?」
「这倒不是贬低自个,而是,献可、靖可、允恭还小,而大王又是天下男子之表率,若我今个收了此镯,叫他们看去,难免会效仿,而至长大后宠幸姬妾过重。」
「大王为父,三郎必会以大王为榜样,必是不能以此让他曲解,父母之爱子,必为其深谋远虑也,愿大王也为三郎想想。」
完颜雍听此,只好作罢,渐收了手心的宝镯。她也对众人笑起,一一转着圈来为他们斟酒,亦敬酒与他,谢答他的好意。
待夜深,茶香渐远,筵席渐散,众人纷纷离去,这夜,完颜雍惶惶似醉,坚持要留宿她的苑中,回去的路上,便将她按在红柱上吻了好久。诉说了些心中的委屈,便又问她为何不接那手镯。
她低头默然,未曾作答,轻推开他的身躯,站在金阑边独望园外,正是初春时节,寒梅绽放,左右水涧,幽草芳芳,绿衬红的景象,她更怜那幽草,自枯自荣,无人问津。
良久,完颜雍扶转她的肩膀,深搂住她,下颌轻抵她的香肩道:「清雅,我从未当过你是妾,从未当过。我真的爱你!真的。」
她敛鬟而答:「嗯,我明白,夜深了,大王,回去歇息吧!」
她便是这么淡然,将他扶着回了苑里,两人沐浴之后,便是一阵缠绵,待他睡下,她还是悄而出了帷幔,喝下那碗所谓的「补汤,」决不给自个任何怀孕的机会。
天德五年,三春将过,远在会宁府的皇帝,力排众议决定迁都,这期间,许多老臣以身相抗,以「会宁乃是大金基业之源,不得动祖宗之根,」为由,形成反抗一派。
但皇帝意愿,已如铁板钉钉。
在规劝老臣的同时,不免以武力镇压,迫使众臣遵旨。
「会宁僻在一隅,官艰于转输,民艰于赴诉,卿等当为社稷着想。此番,燕京新都已成,有何理由不迁?」
说这话时,皇帝完颜亮身着绛纱袍,立于乌古论窝论面前,红紫相立,神情恰似敌军将军相对,虽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陛下,我大金始于会宁,太祖起事于此,若迁都,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皇帝怒而转身坐回皇位,阔摆其臂道:「卿多虑了,朕已然思虑周全,使大金繁荣昌盛,才是皇祖所意,此番迁都,朕便打算将太祖太宗的陵寝一起迁往燕京,选定大房山为址。」
「便要叫祖宗亲瞧着朕,如何将国家带入盛世。」
「为大金考虑?怕是陛下别有深意,念其会宁城宫殿楼阁、佛寺道观、市井街巷,无不留有先昏王为君时的痕迹,怕皇族人怀旧和睹物思人,容易形成一呼百应的政治气候,陛下这是为自个的皇位着想,倒要拿百姓当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