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妃撒卯那日在刑场亲眼见了丈夫被杀后,心如刀绞,晕厥在了漫天大雪中。
皇帝将她抱了起来送回了昭明宫,遣了太医为她医治,他也从而知道了她怀孕的事。
他虽是心里难受,但还是守了她整整一夜,都未曾离去。
夜半时刻,撒卯于梦魇中哭着唤着:「大王,不要离开撒卯,大王!」
宫女听了她这凄凄之声,便上前探看,她憔悴的躺在纱帐之中,自眼角垂下红泪,口中若有呓语。
「娘娘!娘娘!」那宫女轻拍拍她。
皇帝在一旁打着盹,听了这一两声呼唤,便立即抬步来打发走侍女。
他握着她一双布满血痕的酥手,温柔的唤着:「撒卯,你怎么了?」
一腔温柔以对,私下的宫女,左右相视。
她朦胧之间睁开眼,抬头是素纱轻帷,再瞧着他双手握着自己的手,便轻坐起身来将手缩回。
灯火通明的昭明宫,似是神地,器物部件无不齐全精致,雕镂花架、素幔轻帐、花瓶小篮无不干净明亮,妆台上数不尽的翠翘玉搔头繁华炫目,衾上用的是最好的绒料,远处徐徐腾跃而起的青烟,弥散着沁人心扉的香味。
而她却还念着夫君死去的那一笑,失了魂魄般坐于床榻上,偏着头流着泪,颤抖着问:「大王呢?」
皇帝敛面答:「死了!」
「他葬在哪?」
他未曾说话。
皇帝近一寸,望着她那双止不住眼泪的清眸,看着她被折磨的苍白的脸颊,心生怜惜,将她脸蛋捧住:「撒卯,你怀孕了知道吗?」
她无力的点点头,摸着自个的肚子:「这是我和夫君唯一的孩子!陛下也要铲除吗?」
「不,朕并无此意,并无此意,他也算是朕的侄儿,只要你答应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妃子,便留下他,留下他!」
她轻嗤笑着:「如今,还有我选的权力吗?陛下残忍杀了我夫,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困在这四方的牢笼里,我还能怎样?」
他喉咙上下微动,撩着她那凌乱的碎发道:「撒卯,朕爱你,许多年前就已经爱上你了,完颜元他不爱你,他给不了你更好的,而朕可以,只要你想,朕便封你做皇后,待你生下这孩儿,朕便令他继承胙王的王爵,如何?」
「以后,咱们便在这皇宫中厮守一辈子,朕宁可不要其他妃嫔了,只要你!往后你与朕的孩儿,朕便封他为太子。朕……今日便先封你为元妃,往后每夜朕都来你这,便只允许你一人侍奉。」
她唇间勾起一抹笑,悄然闭上眼睛刷下一通眼泪,空洞的两眼望着那素帐:「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她哭的凄凄切切,两眼红肿了起来:「我这一辈子,心唯常胜一人,如今他去了,我的心也随他去了,除了他,我不会再爱。」新
「撒卯,你还年轻,不必为了他的死而放弃自个,朕会比他更爱你,你会明白的!」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放在心间,不知如何制止她的眼泪。
「陛下!民妇想独自待会儿,望陛下成全,」
「好,好,你好好休息,缺什么要什么都告诉朕,朕晚些再来瞧你!」
她钻进被褥里将头别了过去,蜷缩在角落里打着颤蒙着头流泪,念着他那死去的丈夫,回忆起这些年他与她的幸福日子。
「大王!妾,爱你。」
皇帝静默,缓缓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停在厅堂里命令:「照顾好娘娘,不可有一点差池。」
宫女皆答下,他再向了帷幔外走,立于紫炉边背着手,招了哒兴国来身畔。
「传令下去,国妃撒卯已为御嫔,封为元妃!」
哒兴国心头一紧,思考着,这元妃乃是下皇后一等,皇帝莫不是喝了酒!
他抬头瞧着他那般清醒的状态说着话,便又躬身以答:「是,奴儿这便传令下去!」
说着,便小跑出了昭明殿,皇帝也再望了那方微动的帷幔,拂着大袖而去。
近黎明时,侍女都围在昭明殿四处打着瞌睡,有的伏在脚踏墩上,有的站于帷幔下耷拉着眼皮,还有的打着哈欠又搓着眼睛。
「皇后娘娘来了!」是一机灵的宫女跑了进来,众人纷纷精神了起来长揖在前。
「奴奴等问皇后娘娘安?」
皇后,身着一身绛色大袖衣,戴着攒了珍珠的压边的风鸟纹白霞帔,再围一圈白毛领在脖颈上,头上金冠垂下的珠玉,随着她迈的淑女步子一晃一摇,抨击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