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掠过,半簇梅花随风落,那白雪夹杂红梅,竟如画一般美丽。
待午膳时刻,李石已然回府,他摘下三梁冠入微澜苑,又拍了拍那绯色罗袍裙,瞧着恭人在书案旁教着献可读书写字,他脚步放轻了些,悄然坐于交椅上。
献可拿着书走到他前呈上,恭恭敬敬的说:“爹爹,您回了,今日儿读了牧之先生的诗赋,即刻便背于您听!”
他沉静不发,翻看了一遍书,撑着额头说:“为父今日有些疲乏,你便找二姊姊吧!”
献可怎知其中利害,他直言道:“二姊姊不在,去了和嘉祥郡主……”
恭人怕他继续说下去,即刻便打断了那稚语:“献可,来,我瞧着你背便是!”
虽未尽言,李石却已浮上半丝不悦,他转而问:“娘子是如何管教姑娘的?怎的又让她乱跑!”
恭人征了征,直直站在李石面前:“今儿个嘉祥郡主来了约她习画,妾便让去了!”
“娘子便是以为那丫头去习画,不过为私会那岐王所打的幌子罢!”
恭人马上便走过来坐于他身边:“官人勿怒,清雅绝不会如此的!”
“哎!”
他摇头叹息间,清雅携着灿烂走进,翠荷手中提着一包糕点随其后,刚踏进门口便见李石居正坐,她立马收了笑容敛面走上前去:“爹爹,您下朝了!”
李石见她回来,便忍了忍怒火对恭人说:“娘子将献儿带下去罢!”
“官人,清雅回来了,便让她回绣楼吧!”
李石挥手示意让她下去,她执意不走:“官人……”
“娘子便下去!”随着厉声,恭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在原地顿了顿,看着清雅。
她顿了顿说:“姐姐,您便先带四弟弟回他屋里吧!”
恭人蹙眉难展,进退两难,她拉着献可走出屋,在屋外廊间焦急守着。
待两人走出,李石即刻怒发冲冠,将桌上茶盏摔个粉碎,那碎裂声音吓得翠荷一惊立马伏地。
恭人瞧着不对劲便要进去,却又被身边的侍女莫樱阻拦。
“大娘子,您若劝便是火上浇油了。”
李石走到她面前,手指着她眉心花钿,唾沫都要溅她一身了:“你这个逆女,便是当为父的话是耳旁风,瞧瞧你成什么样子,一个姑娘家,竟私自跑到人家宰相府,丢尽我李家的脸面!”
她轻轻道来:“爹爹,我女真儿女不似汉人拘谨,女子相对自由,再说我又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你所言极是,可你去往岐国府,难道不是为了与岐王私会吗?为父说过,你表哥将回,你这般成何体统。”
再次提起那番旧事,她万般心酸,胸口存些气韵一起一伏:“爹爹,我与表哥哥乃是兄妹之情,并无其他意思,表哥哥有表嫂嫂,还有两个夫人,我去了算什么啊!”
“可岐王还不是妃妾一群,这两者有何不同?”
“不同,……,我想来,便今日与爹爹说明白了,女儿仰慕岐王已久,望爹爹将旧事放下。”
清雅小小年纪,却说出儿女情意这话,相当于是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李石怒不可竭,拿手指指着她:“这青天白日的呢!你瞧瞧你口中尽是些什么荒唐话,你是要气死为父也。”
“爹爹,完颜亮是亲王宰相,自是比表哥哥更加显贵,爹爹为何肯接受表哥哥而不接受他。”
“姑娘家嫁人不是要嫁的贵,而是要嫁的对,那完颜亮是何人,诡计多端,机关算尽,又喜欢拈花惹草的,你入了他家,自会有吃不完的苦头。你又瞧瞧你表哥哥,性格沉静明达不说,他久典外事,明祸乱知节俭,独自将辽阳上下休整的井井有条,你嫁了他才会真的幸福了!”
她嗤之一笑:“表哥哥自然是优秀,可爹爹未曾与岐王接触,怎知道他不好,便听了众说纷纭,便以此下定义?”
李石呵斥道:“是,他便是不好,为父养你一趟,为父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是与他接触了吗?是接触到什么程度,是私许了终生,将你清白之躯奉上了吗?”
她忽而觉得李石真是曲解人意,更有些无理,便又蹙着小眉:“爹爹你是何意啊!我自小到大什么秉性,您不知道吗?我怎会做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如今我是想着能自己选择终身大事,爹爹为何要牵扯其他。”
李石冷笑,又嘲讽她的无知:“你选?你才多大,何况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父,你饱读诗书,连这个都不懂?”
“我就是因为读过书,才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如今即便是爹爹阻难,我也自会想了办法,我要嫁便嫁我中意的人儿。”
李石收了手,插着腰来背对着她,怒不可竭,颤抖声音:“你这个逆女,真当是如雷的胆子……,你如今要反抗着为父这个主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