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刚想到这一点,口袋里面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明智吾郎。
他说:“我快到了,你呢?”
我回应道:“我也是。”
我不想说我已经到了。
“我对横滨不太熟,找五号出口会比较花时间,你等我一下。”
“到站后,看到报亭和卖便当的店,左拐直走。”
“不愧是在横滨长大的,路比较熟。”
“……”
我并不是在横滨长大的,只是曾经住在横滨而已。但我连这片记忆都没有了。
挂完电话后,我在原处盯着地上的花岗岩地砖的花纹发呆。这个时候,一双黑色牛津鞋停在我面前,往上是笔挺的西装裤,但是由于身高问题,我很快就停住了审视视线。
褚发青年打扮得像是上流门第中出行都要穿得精贵的小少爷,可他披着的外套暗沉的部分和透出的味道却告诉我,他不是那种身份的人。
在雨中的潮气里面,我从他身上闻到了细弱的血味。我并不喜欢那种味道。哪怕味道再淡,我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就能嗅到。
褚发青年看着我,把手上的塑料伞递给我。
我插在口袋里的手没有动弹。
“你两个星期前到过横滨中华街,对吧?我记得你。”他解释道,“事出突然,我借用了你的伞,本来想尽快归还,结果晚了。放在中华料理店里面,也没有认领,又重新拿回来了。还给你。”
听起来倒不是想象中那么恶劣的人。不过,一般这种事,不需要跟别人说清楚吧,没有人会在意。
是因为以为我没有伞,所以感到内疚送过来的吗?
一把塑料伞不值多少钱,为什么要保留两个星期?
我现在故意否认那把伞是我的,不知道有没有意义。毕竟我觉得他这个时候,更需要伞。
我问:“那你呢?”
“不过是淋雨而已。”
“但是,别人会以为你的衣服「掉色」。”
见褚发青年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上前捏住他披在肩上大衣的衣袖,果然还是一片润湿,只不过是冷的了。接着,我托起他的手,随手在他的手背上按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那指印是鲜红的,也是流动的。
部分血液顺着他温暖的手背滑了下去。
刺眼夺目。
对方试着挣了一下手。
我这才后知后觉,我这种给人盖章的行为是否又会被认为「自以为在保护别人,其实是在高傲地揭破别人的秘密」?
于是,我立刻松开手:“…对不起……我不会和任何人说我见过你。”
褚发青年低着头,没让我看到他的表情,而是沉沉地道:“你不怕吗?”
直接点破那是什么东西,就没有意思了。
我反问道:“为什么?”
他像是答不上来一样,错开视线说道:“那我买一把还给你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他说完之后,行动力十足地跑开,我连劝阻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刚离开犯罪现场,不想马上跑远,还会继续在这里徘徊的。
这个时候,从列车站口附近冒出来的明智喊了我的名字:“绫小路。”
我听着声音朝着明智的方向望了一眼,又下意识地往那个跑远的人看了过去。恰巧褚发青年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确定我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撞上他的目光会让我感到有些局促。
我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
明智也不在乎我在想什么,听到我说不认识后,他直接说道:“市政厅还有人等着,我们快走吧。”
嗯。
我无意识地搓了搓手上的血,似乎还能感觉到从对方手背透过来的温度。就像是掩饰一样,我又朝着其他方向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