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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不觉与“危笑”

本来那中年警员也没拦他,但他走出几步后,对方忽然又在他身后来了句:“等等。”

闻言,封不觉还是很镇定地转过头。

而这时在后方迎接他的,则是一张露出诡异微笑的、近在咫尺的大脸。

换作常人,一扭头突然被这么一张面孔近距离糊脸,肯定得吓上一跳,不过封不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虚眼看着对方道:“What?”

几乎在他问出这句的同时,他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只见中年警员好端端地站在离他两米多远的一个档案柜前,正在把卷宗归位。

“嗯?”听到封不觉这句what,这警员才回过头,“我没说话啊,你还有事吗?”

“不,抱歉,我听错了。”封不觉知道,刚才那是怪物的一次幻觉攻势,现实中那名警员根本没凑过来怪笑,故应了一句,就没再多留。

出了档案室之后,封不觉的下一站,就是那名高中生的家。

刚才虽然他没能继续顺着卷宗往下查,但他已经记下了那名自杀的高中生的姓名和地址,所以线索并不算断了,他只要穿着这身警服直接登门,有很大机会能从死者家属那里问到再往前的那名自杀者的信息。

长话短说,几分钟后,封不觉就凭自己从容的演技,去车管那里骗了把警车的钥匙,开着局里的一辆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小城市的交通还是不错的,加上他开的是警车,他跟着导航十二分钟就到了目标家门口。

按过门铃后不久,屋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后停住,顿了几秒,门便开了,一个一脸憔悴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后,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事吗?警官。”

“是的,女士,我想就卡尔的死再问您几个问题,不知道现在方便吗?”封不觉这老练的状态,让人根本感觉不出他是个菜鸟警员,自然很容易就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因此,女主人很快就让他进了屋,他也是十分入戏地开始了套话。

对方的台词基本都在封不觉的意料之内,无非是说死去的卡尔是个多好的孩子、多么有前途,他的死是多么让人悲伤和意外,总之基本上都是些无用的情报,更多的都是这位正经受丧子之痛的母亲在宣泄情绪。

封不觉耐心地听完,进一步取得对方信任后,对话才有了突破。

当被询问起“卡尔自杀前有见过什么人、或什么事,是他平时不常见到的”这个问题时,那位母亲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三周前他还好好儿的,还跟同学们去洛城看了场演唱会……”

这句话一出,想来大家也都猜到了,卡尔是在那趟洛城之旅时,目睹了上一名受害人的自杀,从而被那怪物给“寄生”了。

这个展开,也很符合封不觉的预期,因为按常理来说,假如这个怪物一直是在这座小城里活动,这种隔三差五就发生的“连环自杀”早就应该引起当局的注意了。

但在洛城这种几乎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于非命的大城市中,就算每隔四到七天会发生一起“怪异的自杀案”也不会引起太多关注;只要案件发生时有监控或者目击者,能快速按照自杀结案,就不会有警员去深究什么。

不过,这个发现,也不能说是好消息。

因为这就意味着,封不觉要再往前追溯的话,就一定得设法进入警局的电脑系统了,否则他就得跑到洛城的某个分局里偷看卷宗去。

“谢谢,女士,感谢您的配合……”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封不觉又安慰了那位母亲几句,便结束了谈话,准备离开。

但就在他从客厅的椅子上起身,转头要往外去时,他的余光瞥见……厨房的窗外,赫然有一个人影站立着。

那人影不是旁人,正是脑袋被颠倒、脸上还挂着诡异笑容的丹尼斯。

当封不觉把视线移动过去,定睛去瞧那个“鬼”时,那“鬼”也瞪着他,用颠倒的脑袋冲他诡异地笑着。

然,这个对视只持续了一秒左右……

一秒后,封不觉就像没事人一样,马上就把视线移开了,并一脸平静地继续往屋外走,就仿佛他刚才只是随意地品鉴了一下这间屋子的厨房装修。

道别了屋主,离开了屋子,封不觉走在屋外草坪间的过道上时,甚至还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他就这么迈着欢快的步伐回到了车上,转动钥匙,准备发动汽车。

咚咚咚——

就在这时,却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车窗玻璃。

封不觉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那位母亲,不知为何追了出来。

“有什么事儿吗女士?”封不觉摇下车窗,仍然在扮演着他那警员角色,耐心地问道。

“就一件事,警官。”对方说这前半句时,表情还是正常的,但说后半句时,诡异的笑容已经浮现在了脸上,“你真以为装作看不到,就能从我手心里逃走吗?”

“呵……”封不觉知道,眼前这位女士自然也是幻觉了,并不是真正的屋主,于是他笑了笑,回道,“首先,我不是假装看不到你,我只是没把你当回事儿……”他微顿半秒,笑容渐渐兴奋,“其次,你觉得……该逃的是我吗?”

他问完这话,眼前的幻象也瞬间消失。

车旁,果然是空无一人。

封不觉不以为意,又看了演地图,随即一脚油门就驾车朝郊区驶去。

一路无话,封不觉将车开到了近郊某处,在确认了这里的路口已经没有监控时,他便停了车。

下车后,觉哥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身上的手机扔在地上砸了个稀烂,然后便在附近一户民居的院儿里悄悄顺了辆越野自行车,骑着车往更远的郊外骑去。

骑行了将近两小时,到了一片基本已经没“路”的山林后,他又丢弃了自行车,开始徒步往更加荒凉的地方走。

就这样,他又走了不知多久,直到天已漆黑,他的体力也快耗尽时,忽然,他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灌木后,竟出现了一间小木屋。

封不觉见状,冷哼了一声,便往小屋行去。

他根本也不敲门,推门就进,进屋后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找到了一盏煤油灯。

将煤油灯点亮、放到桌上后,封不觉便来到了小屋角落的一张沙发椅上坐下,开口道:“这间屋子,也是幻觉吧。”

他话音落时,一个人影缓步从屋内的阴暗处走了出来。

还是那个脑袋颠倒的丹尼斯。

“看来约翰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心理阴影,所以你变来变去都是这胖子的模样对吧。”封不觉冲对方道。

“你不是约翰……”怪物此时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并不是过去几天里一直在折磨的那个菜鸟警员,而是别人,故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是什么?”

“哦?你到现在才问我这个问题吗?”封不觉接道,“这么看来,你在别人精神世界中的能力,会根据对方意志力的强弱有所变化啊。”

怪物没有回应,不过觉哥的话无疑是说中了。

因为在片头CG结束,到玩家接手约翰身体的这段时间内,这怪物已经把约翰的精神侵蚀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它对约翰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它知道约翰没有多重人格,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来自约翰的精神内部。

但又由于封不觉这块“铁板”的突然出现和接管,导致这怪物现在虽然还是可以制造幻觉并现身,却无法去侵蚀或看破封不觉的精神分毫。

因此,这怪物此刻才会后知后觉地猜测封不觉是某种“外来物”,并直接询问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这也符合我事先的猜想……”封不觉见对方不说话,便接着说了下去,“对方越是恐惧,精神越是衰弱,你在其面前就越强大,而当对方完全崩溃时,你就有足够的力量钻进对方嘴里,完成附身,然后去表演一出自杀的戏码给下一个目标看。”

封不觉把这段台词说出来时。

【主线任务已更新】的语音提示也在其脑中想起。

他扫了眼,【找出“自杀”事件背后的真相】这条已经划去,新的任务是【消灭怪物】。

“哼……只是‘消灭’,没说我得活着对吧……”看到这条任务,封不觉又是一声冷笑。

“你在跟谁说话?”怪物听到他这句话后,显然是紧张了起来,语气都有点变了。

封不觉又抬眼看向怪物,接道:“我跟谁说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关于你的弱点,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他说着,耸了耸肩,“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我在一个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死去,你就无法将‘恐惧’传播给下一个人,也就是说……你会随着我的死而消失。”

“你如果……”怪物还想回一句什么。

“我如果办得到的话,可以试试……你是想这么说吧?”但封不觉打断了他,“诚然,我很可能早就陷入了你的幻觉之中,此刻,现实世界的我,并不在这间木屋里……就像我一开始所说的,这间木屋本就不存在。”他边说边惬意地磨着指甲,“我这会儿可能正瘫坐在山林中、或者还坐在警车里、亦或者从头到尾都待在自己公寓根本没出来……但其实这都没关系……”他顿了顿,“因为,你还有别的弱点。”

怪物看着封不觉,又不接话了。

封不觉则是娓娓言道:“基于我对你的了解,我大胆地提出两个假设……

“其一,我想你并不是‘唯一的’——像你这么脆弱的生物,世界上应该不止一只才对……”

“区区人类,也敢说我脆弱……”怪物似乎被激怒了,在这儿插了句嘴。

但封不觉却是不依不饶:“你当然脆弱,事实上,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即便没人针对你,你也有很大的几率会随着宿主而死亡……

“比如说,你的宿主在被你寄生之后、精神崩溃之前,单纯的死于意外或者遭遇了他杀。

“又比如,你的宿主过于胆小,在你还没攻破其精神时就突然在无人的环境里自杀了。

“还有,如果你的宿主在被寄生后短时间内就来到了一个自己都无法脱离的孤独环境,他的死一样不会被人看见。

“简而言之,你这种‘先寄生、再攻破宿主精神、完成附身、再通过自杀表演将恐惧传播给下一个宿主’的生存策略,有太多种意外中断的可能了。

“如果你是‘唯一的一只’,你早就该灭绝了。

“所以,我只能认为,世界上还存在你这种生物的原因,是因为你的种族其实是有某种繁衍方式的,如果没有,那就是有某种召唤仪式之类的手段能把你复活。”

怪物这时接道:“哼……你举的例子,除了死于意外和他杀之外,另外两个你确定成立吗?过于胆小的人,在决定自杀的那一刻起,我就随时能攻破其精神了,而一旦我攻破其精神,我就不会让他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成功自杀;至于被动来到孤独环境的人,我也可以等……”

“真的可以吗?”封不觉反问道。

怪物微微一怔,谎言被看破的它,这会儿是虚的一逼啊。

“四到七天这个死亡周期很有意思,不短,也不长……”封不觉悠然接道,“根据我对寄生生物的了解,它们每次转移宿主所经历的周期,往往不是自主决定的,而是遵循着一定的自然规律……

“那么……一个以‘恐惧’为食的生物身上,会有着怎样的规律呢?

“这就是我对你做出的第二个假设——转移的时间限制。

“我认为,如果你寄生的时间少于四天、或者三天吧……你就很可能还是一种‘没吃饱’的状态,这样的你即便已经摧垮了目标的意志,也没有足够的能量去完成附身,转移也就无从谈起。

“但如果你的寄生超过了七天,你就会像是那种在腐烂的壳里没有及时逃走的软体动物一样,迅速地自行衰弱并死亡。

“说起来……今天就是你转移到约翰身上的第七天了吧?

“诶?你怎么不笑了?

“接着笑啊。”

封不觉那嘲讽的话语无疑是让那怪物愤怒的,但现在比起愤怒,另一种情绪显然占了更上风。

“我们来谈个交易吧……”怪物沉默片刻,复又开口,此时其气势已是弱了不少。

“你是想教我,可以通过在其他目击者面前残忍地杀害一个人,来把你转移走,这样我就既可以摆脱你,又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了……对吧?”封不觉已经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

“没错,只要你答应……”怪物道。

“行,我当然答应,我要的就是这个。”封不觉抢道。

“好!既然这样就好商量……”怪物闻言,喜出望外。

这一刻,它可是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它已经把封不觉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某种寄生怪物……它是真怕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疯子不顾约翰的性命跟自己来个同归于尽。

怪物应完那句话后数秒,封不觉眼前的景物就发生了变化。

果然,此时的封不觉并不在什么木屋里,甚至不在山林中,而是坐在一辆停在近郊路边的警车里。

很显然,在封不觉即将扔掉身上所有带GPS的东西冲到野外的前夕,这怪物就敏锐地探查到了他的意图,并在这里就让他陷入了幻觉。

“哦?是这里吗?”看到眼前变故的封不觉也没怎么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会是更早一点的地方呢。”

“我本来也以为你开车是准备回警局接着查自杀案的,所以并没有阻止你,因为在警局,无论如何我都能在你死时找到个目击者。”这时,怪物又以丹尼斯的形象出现在了封不觉的副驾驶座儿上,接道,“直到你快要开出城了,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儿,那我也就只能在你停车时下手了……”

这是实话,这怪物并不敢在宿主开车时随意制造幻觉,因为万一宿主发生车祸死了,并不会给旁人带去“恐惧”,那它也就无法完成转移。

“哦,这样啊。”封不觉随口应了句,随后便道,“那我就放心了。”

这句“放心”,让怪物产生了很多疑问:“什么意思?你是指在这附近的民居里找个替死鬼和目击者并不难?”

“不,我是指,确定了幻觉的起点后,我现在可以放心地干掉你了。”封不觉道。

“你说什么?”怪物惊道,“你骗我!”

“我当然是在骗你。”封不觉理直气壮道,“你也是不负我所望啊……果然一个习惯于读取别人精神的生物,在面对无法读取的目标时,好骗得跟个智障一样呢……”

封不觉说完这句,突然就扑向了副驾驶,并用双手钳制住了那怪物的脑袋。

而那怪物……居然真就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那怪物显然对此非常吃惊,这是他从未遇到过、也从未想象过的局面。

“为什么能从物理上轻松压制你?”封不觉道,“这不明摆着嘛,既然宿主的精神越弱,你就越强,那反过来说……只要我够强,我根本就不必用自杀的方式跟你同归于尽、或是杀个人来摆脱你……我直接在精神世界把你干掉不就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用蛮力将对方的嘴掰开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角度,就像这怪物在附身时对受害者们做的那样……

但见,这怪物的嘴里,是一层套一层的小嘴,每一张嘴都是圆形的,还长着倒刺般的犬齿。

不过封不觉对此并无任何惧意,当时就是一副跃跃欲试要往里钻的表情。

“原来……以‘恐惧’为食的生物,一样也会感到‘恐惧’啊……”封不觉说着,还笑了起来,笑得比对方还诡异,“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你不是喜欢笑吗?最后给我笑一个嘛……Why so serious?”

【主线任务已完成】

随着封不觉反向钻入了这个怪物的口中,从内部将其撑爆,【消灭怪物】的任务也随之完成。

在片尾CG中,只见实习警员“约翰”独自在警车的驾驶座上朝着空无一人的副驾驶位做着古怪的爬行动作。

数秒后,一股若有若无的猩红色物质自他周围消散开。

接着,约翰就一脸茫然的停止了动作,呆坐在了驾驶席上,好似对眼前的状况一头雾水。

而这时,道路的远处,有阵阵警笛响起。

这显然是追踪着警车上的GPS赶来的其他警员,来找这个假传命令、并开着局里的警车兜了一天风的菜鸟算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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