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车马入了此山之内,是那教内派出的调查古神灵千眼死亡原因的车马。 一个日夜不到的功夫,这车马已经走过了两座山头,如今这吠犬神子所管辖的山头,是第三座。 车马行过泥泞的山路,留下车痕来。 “不得不说,十里不同天,刚刚还是个好天气,一进此山,却下起了雨来。”最前方得马车之上,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接了一掌雨水,喃喃道。 竖冠玉面,倒是有几分儒士的风骨,看其面相,应该是个好相处之人。 男子有些清瘦,这大唐的天下,清瘦的女子很多,比如在那姑苏就有许多这样的女子。但清瘦的男子很少,就是那些儒生,因为修行的缘故,也不会清瘦。 很显然,这男子清瘦,是因为其修行功法的缘故,或与朱妖的鬼修之法相似,却更为偏门。 赵未央修的是魂,所以他能通过那古神之路的考验。其魂魄极强,压制了肉身,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副病弱的模样。 赵未央从白木车厢内探出头来,清瘦到这风这雨似乎都能对其造成极大的伤害。 不过旁边之人并未因其模样,而忽视了赵未央的强大。 他是这队车马的主人,亦是乱神教最年轻的预备祭司。 不出意外的话,他还会成为乱神教内的第八位大祭司。 所以论起地位,作为预备祭司的赵未央并不比教内的普通神子来得低。 “赵祭司,那从前面两座山内所抓的人如何处理?”有随从问道,且很懂事地将预备二字去掉,这让赵未央很受用,不得不多看了这随从几眼。 此时车马后面已经抓了些人,以铁链缚住,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那是最近用过占卜之术的各部巫公,赵未央走了两座山,便抓了十余人。 这些巫公们如今被封了修为,跟在队伍后面,已然被雨浇透,有些狼狈。 “还能如何,让他们跟着便是。”赵未央回答道。 “一直到我们回到圣山?”随从问道, “不然呢?”赵未央看了这随从一眼,面色已经从欣赏变为了不悦。 随从埋头赶车,未见赵未央的脸色,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这些部落的巫公,占卜的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意思便是这些巫公不像是教内所寻之人。 “你敢用脑袋保证不是他们?”赵未央冷哼一声。 若他未找到那真正的主使者,那这些人将会成为他向教内交差的筹码。 有人交出去,与空着手回去,这里面的区别,还是有些大的,这关乎到教内那些大人物对自己的印象。 且只要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那么赵未央就很有可能抓到那要找之人。 完成了教内的任务,多死些人又如何? 这其中的门道,赵未央不想与任何人解释。 赵未央的语气变了。 随从抬头,已然见赵未央面色阴沉如水,心中有了些慌乱。 那随从知道自己多言了,连声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走吧,入了这座山,稍稍休息,我们便继走访这山内的部落。” 赵未央回到了白木车厢之内,声音冷得像这山中的雨。 刚刚的对话,让赵未央对这随从升起的好感荡然无存。 没有了好感,便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是。” 那赶马的随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多言了,只是抽打在马背上的鞭子不觉间用力了些。 赵未央的白木马车在队伍的最前方,这样一来,这行进当中的车马队伍亦在不知不觉中快了许多,只是苦了被缚在车马队伍后面的巫公们。 队伍最后面一驾车马之上,朱妖抬头望,他在这雨中感受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是那条赤龙的气息,陈青山果然在这。” 自饮海渠一事后,朱妖直接回到了乱神教圣山,消化那渠中所得,所以朱妖便一直待在乱神圣山之内。 乱神教宗未归,他在长安城做的事,却已经传回了圣山,毕竟乱神教宗在长安算是胜了。 是件喜事,自然希望教内的人知道。 朱妖并不在意长安城有多乱,又死了多少人。 只是当他听闻乱神教宗在长安城见到了祸蛇神女,还将其放了,便觉事情不简单起来。 朱妖知乱神教宗的脾气,他不会如此简单地放过一位叛教的神女,唯一的解释便是教宗在这祸蛇神女身上做了一些手段。 唯有死去的祸蛇神女才能让教宗安心。 “应该是教宗的荼蘼手印了,为了救那祸蛇神女,陈青山那家伙便来了这座山。”一团阴影在其脚下笼罩开来,让别人听不到他说的话。 “且那千眼的死,很有可能便与陈青山有关。”朱妖知道陈青山是烛照的主人,而那千眼古神死时,身上有灼烧过的伤痕。 “也就是说陈青山靠着赤龙,成为了某个部落的神使,以期望能找到那解决荼蘼手印的方法。” 一幅清晰的脉络图从朱妖心中展开来,从阿喃受伤,再到陈青山入了此山,最后某个部落的巫公怀疑陈青山的身份进行了占卜,导致了古神灵千眼死亡。 “不得不说,我看这小子第一眼,就觉得挺有缘的,既然来了,又是到了我们办大事的时候了。”朱妖“嘿”的一声,闭上了眼睛,看似靠在车厢上休息,实则在谋划着一些事情。 这段时间内,在乱神圣山,朱妖已经将机缘消化得差不多了,差不多又是寻找新目标的时候了。 ...... ...... 次日,陈青山早早便起了床,整理过床铺后,便推开门,门口放着昨日的那把大伞。 一夜的雨自早上起便停了,陈青山将伞收好,放回了屋内。 他要去找梁河与郭轩,取那山宝,手上的婵娟丝黯淡了些许,这让陈青山不得不抓紧些时间。 待取完山宝,应付完那教内来人后,陈青山便打算与梁河,郭轩一起回那乱神圣山,参加那素英古神的神降仪式。 至于安达巫公,昨夜他向陈青山证明了他确实有能力去瞒过那教内来人。 昨夜陈青山亲眼看到安达巫公入了屋子内的那口大锅,锅下生火,将自己给“煮”了。而“煮”过的安达巫公,又恢复了正常模样,甚至于年轻了许多。 就是陈青山的神识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陈青山问其怎么做到的,安达巫公说是巫术。 “见过神使大人!” 陈青山下了木楼,此时部落内已经有人在走动,见陈青山便一一行礼。 陈青山这边笑着回应安达族人,便在路上遇到了梁河,郭轩二人。 看这两人的模样,应该是酒醒了,且对于山宝的事,这两人也应该是很上心的样子。 “江南兄。”梁河,郭轩对着陈青山一拜,情真意切,昨晚要不是陈青山,他们两部的信仰估计也得被叶文给夺了去。 “两位准备的如何了,若准备好了,我们现在便出发吧。”陈青山开门见山。 “我们还能有什么准备的?就等江南兄这句话了。走吧,走吧!”梁河哈哈一笑,过来拍了拍陈青山的肩膀。 三人径直往安达部外走去。 出了安达部落的门口,梁河开始向陈青山介绍那山宝的情况。 “江南兄,不瞒你说,那山宝旁边有只老龟护着,我们得杀了此龟,才有机会取得那山宝。” “哦?那老龟几境的修为?”有妖兽护着那山宝,陈青山并不觉得奇怪,这天地间的灵物大都有妖兽护着。 若无妖兽护着,梁河与郭轩二人直接取走山宝便是,又拉自己入伙干嘛?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陈青山直接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那老龟是几境,陈青山知道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影响了入乱神圣山的计划。 所以在表面上,太高修为的妖物,他们不应该打得过。 “三境罢了,那老龟身体笨重,以我三人的修为,小心些,磨死它并非什么难事。”梁河抢先回答道。 “如此,便好些。”陈青山说道,眼神却看向了远处的林间,神识一扫,便见到了一只豺狗趴着,在草木之间,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狗,陈青山认得,吠犬古神的神侍。 豺狗隐蔽得极好,以陈青山等人的修为,不应该能看得见。 偏偏陈青山不合常理,拥有了六境之修才有的神识,所以,豺狗所做的一切,在陈青山的眼中,无所遁形。 没有打草惊蛇,陈青山只是默默地看着那豺狗离去。 有人在明面上输给了自己,便想在暗中将自己打杀。 陈青山想着,而那输不起的人,自然是叶文。 见陈青山站在原地,望得出神。 “江南兄,你在看些什么?”郭轩问道。 “啊?”陈青山一声呼喊。 “只是觉得天气有些好罢了,空山新雨,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天这天,郭轩兄不觉得有些好看吗?”陈青山回答道。 “江南兄似乎对山啊,雨啊,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梁河抬头望天,果然碧空如洗。 “只是觉得人间应该有诸多好看罢了。” “走吧,走吧,寻那山宝,别忘了正事。”陈青山开始招呼二人往山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