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昨天,御史台半数多的人,都在谋划着弹劾秦为当街打人之事……
他若是那个时候来御史台状告游昌道辱骂自己,恐怕连门都进不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秦为才将打了那个权贵庄前,不仅不知道低调,转脸儿第二天又揍了当朝御史。
这种嚣张程度实在让人哑言。
这人还是有些底线的,不是那等不要脸之辈。
马德禄顿了顿,便放弃了这个观点,直接道:“陛下,秦为打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日他才在樊楼打了一个名叫庄前的人,后脚……”
没等他说完,秦为直接回击道:“那是因为庄前先辱骂的我,此事刘家、刘坚可以作证,樊楼无数人都能作证!况且他不仅骂我,还扬言儿子受到了刘家子的蛊惑参赌……说什么要和刘坚算赌账!……”
说着说着,秦为只觉得一道寒芒直奔他而来。
他下意识看去,就见吕夷简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眼中的冷芒几乎就要实质化了。
秦为赶忙打住。
当初赌坊一事至今还没弄清楚,吕家还因此在秦为手里吃了暗亏,这事儿吕夷简都不追究了,他再提,那就有些不识趣儿了。
可这事儿是马德禄先提的呀。
秦为又觉得自己冤枉,然后冲着马德禄那边挑挑眉,好似在说:你别瞪我啊,是这货先挑起来的,弄他!
接着马德禄就同样感受到了一道渗人的目光。
可他并不清楚此事的内幕,便也不能理解吕夷简的意思。
马德禄继续道:“陛下,秦为屡屡动手大人,这是一个朝臣该有的规矩么,若不能惩戒,日后定然有人争相效仿,这朝堂可就乱套了啊!”
秦为心中微动,说道:“此事却有些心照不宣的事情,近来弹劾秦某的御史也不少,可某为何会只对游昌道出手?再说我与他之间仇隙……先不说是私仇、还是公怨,马中丞……您确定要秦某在这里说么?”
别管什么仇,总是有原因的。
况且这些原因大部分人都知道……游昌道是输家,他自然就落了下风,否则朝廷之前对他的惩罚就成了笑话。
秦为这是放杀手锏了……
你马德禄不是说要讲规矩么?那咱们就来讲讲规矩,把这些年他与游昌道的仇怨都摆在明面上说道说道。
可问题是……
我敢说,你敢让我说吗?
这话很是坦然,马德禄却不能答。
因为他一旦答了,游昌道恐怕还会再遭受一次无妄之灾。
毕竟这货身上有前科啊!
马德禄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就事来自找麻烦的。
但来都来了,他只能避重就轻的说道:“动手打人就是错,乡试时那欧阳修在贡院外动手打人你就不以为然,如今更是亲自动手,可见你的性子里有些暴戾,须得静心读书,早晚清静,这才是出路。”
——陛下,这人暴戾,哪能担任国子监祭酒之职,他哪能教的了学生?
自觉有理就能动手大人了?
那以后大家都有理了,是否就能都动手了?
秦为依旧满色如常,也拱拱手道:“陛下,若如马中丞所说,臣日后若再受得侮辱,那就只能自己忍着了……什么叫动手就是错?那日欧阳修为何打人,所有人都清楚……难道读书的意义,就是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秦为只觉得胸中一阵烦躁。
他蓦然提高了声调,冷声道:“马中丞,秦某敢问一句……倘若日后有别国在言语上侮辱我国,我等朝臣该如何?”
被人骂了该怎么办……
告状?
若是在自家,大家还有个告状的地方。或是告家长,或是告老师,实在不行还能告皇帝,总归有个地方能诉冤。
可若是两国之间呢?
这些年辽国嚣张跋扈,辽使在公开场合侮辱大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去告状?
去告诉耶律隆绪,让他好好管管自己臣子!
不过这话却有些胡搅蛮缠的味道了。
马德禄自知秦为的用意,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冷哼道:“我泱泱大宋,自是礼仪之邦!用言语感化外邦……”
玛的!
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呢?
人家都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了,你不反抗却还想着要用道理感化对方,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到的办法么。
感化,你感化个蛋!
可就这样的言论,在如今这个时代,却还是有许多人欣然赞同。
读书人嘛,风度雅量是最起码的,能吵吵的咱们尽量别动手,否则就是鲁莽,就是野蛮。
“说得好!”
秦为冷笑不止,他都懒得和马德禄掰扯了,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最后问一句,若有日朝廷被人言语侮辱了,马中丞……你准备怎么感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