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江祭臣却抬手拍了拍司杨廷的后背,唇角渐渐上扬:“好了,我活了,你说的,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松开我,现在,立刻,马上。”
司杨廷一愣,完全没想到江祭臣竟然听到了之前他对昏死过去的江祭臣所说的话。
那一刻,司杨廷真的以为江祭臣要死了,那一刻,他才知道江祭臣在他心中的位置是那么的重要。
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要是没有了江祭臣的话,他的生活要如何继续下去。
十二年的陪伴,他们早就已经形影不离。
即使是现在江祭臣一个人住在西市的藏花阁,他依然会找各种理由黏着江祭臣,可是,万一以后......
好在,江祭臣醒了,司杨廷一边哭一边笑,松开江祭臣,与他对视着。
看到江祭臣脸上的温和笑容,他这才想起江祭臣以前从来不让任何人碰他。
“哭够了?哭够了跟我下楼好好解决问题。”江祭臣没有生气,声音甚至没有了以往的冷漠,似乎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温和优雅。
司杨廷什么话都没还没说,便看着江祭臣独自下楼去,唇角上扬。
站在众人面前,看到张家老爷后,江祭臣方收起脸上的笑容。
深深地对张老爷鞠了一躬,松散的头发和憔悴的脸颊令人对他心生怜爱。
江祭臣起身上前,温和得看着张家老爷:“张员外,在下有错,如若您不介意,请给在下一些时日,在下定会查明一切,给您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看向江祭臣,张家的家丁再次躁动起来,说着就要上前攻击江祭臣。
江祭臣不但没有躲闪,反而一眼不眨得看着张员外。
说来奇怪,江祭臣现在看着张员外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江祭臣不知道为何,但他总觉得想要再多看张员外一些时间,有些依恋的不舍。
甚至,他像是从心底知道,张员外一定不会归罪他一样。
那一直在哭着的书童看着眼前的江祭臣,突然停止了哭泣,抬手轻轻拉住江祭臣的衣角:“公子......”
没有人理会一个书童的话。
司杨廷看着家丁们就要对江祭臣动手,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护在江祭臣的身前:“我看谁敢动他!”
双方僵持住,张员外看着江祭臣的眼神却突然透着和蔼悲伤。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家丁,朝着江祭臣的方向走过来,眼睛一直看着江祭臣,双手颤抖着,脚步甚至有些凌乱,他半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哀伤的呻吟。
司杨廷依然护在江祭臣身前,看着眼前那张员外模样,分外不解,回眼看一眼江祭臣。
江祭臣从中猜得一二,他对司杨廷点点头。
虽然司杨廷仍不明白江祭臣明白了什么,但还是顺从得从江祭臣的身前让开一些,。
看着张员外一直走到江祭臣的身边,那粗糙的老手紧紧得握住江祭臣修长白皙的双手,顿时老泪纵横。
江祭臣只看这样张员外,他心中原本的猜测已有一二,但他仍不确定,便任由张员外拉着手,等待着张员外开口。
张员外的泪水流进脸上深深的褶皱中,他哀伤得呻吟了半晌后,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握着江祭臣的手越来越紧。
江祭臣从张员外的手掌中感受到一份割舍不下的伤痛,他伸手一拉,将原本拉着自己双手的张员外轻轻抱住。
众人皆惊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司杨廷更是不明所以,眼睛睁得奇大,口中低语:“今儿个怎么了?病了?不对,本来就病着,怎么.......跟换个了人似的。”
江祭臣手指轻轻拍着张员外的后背,贴着张员外的耳朵轻轻说着:“您是否知道什么?可愿告知在下?或许,有助于查案。”
张员外紧抱着江祭臣,手抓着江祭臣的后背,江祭臣也没有反抗,任由张员外抱着自己。
许久之后,张员外才慢慢松开手,不舍得看着江祭臣:“好好活下去。”
江祭臣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也并未开口。
张员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进江祭臣的手中:“虽然他走前已经告诉我一切,但我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可如今见到你......”张员外几乎说不下去,他低头擦泪,“江公子,无论如何,请和我儿一起,替他报仇!”
江祭臣点一下头,严肃道:“一定。”
待张员外和一众家丁离开后,司杨廷才上到二楼,正好看到江祭臣坐在窗户边,身上穿着单薄,手中拿着那封信,正在仔细得看着。
司杨廷拿着一件外披靠近江祭臣,轻手轻脚得帮江祭臣披在身上:“还没完全好,就这么不爱惜身体?”
江祭臣抬眼看司杨廷,轻轻一笑,将手中的信递给司杨廷:“你看看这封信,有什么想法,或者是......异样。”
司杨廷坐在江祭臣对面,翘着脚,背靠在窗台上,手中的信令他的表情越变越凝重,他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抬头,正好与江祭臣的视线撞在一起:“开什么玩笑?!我不相信!”
江祭臣轻叹一口气:“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也不想相信,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我的变化?从心态上,连我自己都发现了变化。”
司杨廷蹭的一下从窗台上跳起来,将手中的信扔在桌上,大声得说道:“什么鬼东西!他的一魂会到你身上?你又不是什么痴傻幽魂,需要别人的三魂七魄做什么?”
江祭臣起身,眺望着远处:“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从当前的情况来看,我还是我,只是,我的心理上有了些特殊的变化,”转头看司杨廷,“听说张公子为人温文尔雅,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待人也很和善。”
司杨廷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撇着嘴不回话。
江祭臣低头一笑:“起码,这封信证明了我是无辜的,凶手不是我,不是吗?”
司杨廷大怒:“江祭臣,你怕是这一病倒是病疯了吧?一封信能完全证明你无罪?你当大理寺是吃素的?”
江祭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突然严肃下来:“当天去停尸间,是付凌天示意的,那么他是否清楚当晚发生的事?为什么到现在,付凌天都没有出过面,就像是与他无关一样,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说起这话,我觉得你才更奇怪呢!”司杨廷没好生气得。
江祭臣又觉得好笑:“怎么?”
司杨廷突然靠近江祭臣,一个俊朗,一个清秀,两张脸靠的很近,两双眼睛对视着,谁都没有向后躲闪的动作。
“说,别靠我这么近!”江祭臣突然像是回到之前的性子一般,说话变得冷冷得。
司杨廷吓一跳,下意识得向后退去一步,歪着头,抿着嘴盯着眼前的江祭臣:“你一直说是付凌天大人示意你去停尸间查案,但我并没有接到他的任何指示,连信号都没有。”
江祭臣的神色渐渐凝固起来,他思索状:“那天你们带我到大理寺问话,还记得吗?”
“如何?”司杨廷重新靠近过来,认真得。
江祭臣慢慢坐定下来,回忆道:“那天,付凌天故意在我面前翻阅关于张公子的卷宗,一页一页,在我面前展示给我看,你知道的,我没有权利看卷宗,他看起来像是随意的,但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卷宗上,手却一直在翻着。”
司杨廷思索片刻后,嘴里嘶的一声,一只手放在下巴处:“兴许他只是随手翻着罢了。”
“但你解释不了他那天叫我去的理由,他其实什么都没有问我,这一点,那天我们出来之后你就觉得奇怪了,对吗?”江祭臣慢慢得说着,“那天付凌天看着我做了个手势。”
司杨廷急切道:“什么手势?”
江祭臣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划过,眼睛看着司杨廷,就像当时付凌天对江祭臣做这个动作时候的样子:“他的手指着卷宗上的三个字,眼睛看着我。”
司杨廷惊看着江祭臣:“他的手指着的是......停尸间?”
江祭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司杨廷的脸震惊到无以言表,他紧锁着眉头,咬着牙说:“不可能,他跟你无冤无处,为何要害你?或许,只是巧合。”
江祭臣慢慢摇摇头:“两种可能,一种,他知道一切,也知道当夜会发生什么,他跟背后的人站队了。”
司杨廷的声音几乎破裂:“付凌天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他的正直......总之,就算是他爹犯了事儿,他都不会有丝毫徇私舞弊,更不可能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更何况现在背后的人是谁我们完全不知道。”
江祭臣继续说道:“还有第二种可能,付凌天被短暂控制了神志。”
司杨廷慢慢摇着头,不再说话。
江祭臣慢慢开口:“如果,付凌天会是下一个张公子呢?”
“为什么?”
“就像你刚才说的,付凌天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他最典型的特征是什么?”江祭臣的声音很轻,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司杨廷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竟然觉得江祭臣说的不无道理,他抿着嘴,双拳紧紧握着:“你是说正直?”
江祭臣抬眼看向墙面上悬挂的那副他所画的没有五官的画作:“如果一切与我有关,也与她有关的话,为什么要伤及无辜?”
一阵风吹过来,墙面上的画随风飞起,画中人就像是活了一般,清脆的铃铛声在房间内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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