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宸今日穿着一身玄天色素袍,头上的围带有些松泛也懒得去重系,隐在月色下,别有一番英气。
“你是在担心朝中有人结党营私,对朝政不轨。”酒意有些上头,宋知也不愿去想是不是妄议朝政。
赵以宸点了点头,身子松懈下来,“我登基,朝里有很多反对的意见,其中就有太后的亲信,若一有时机,他们定会选择拥立赵以泰。而父皇临终前嘱托我的事情,我一件都还没完成,我不甘心就这样退下。”
自城墙向下俯瞰,锦州城到了晚上也依旧热闹非凡,这多亏了赵以宸庇佑一方。
他登基之初,第一件事便是减少赋税,为黎民百姓增加收入,还重审了诏狱,释放了上百位有伤在身或年岁已高的囚犯,这都是他的战果。
他在这没有硝烟的朝堂里孤军奋战,前方是一片雾霭,回头便是些虎视眈眈的野狼。是这些朝臣在推着他向前,是他所承担的责任在驱使着他不要停下脚步。
猛然间,宋知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有些酸楚涌上了心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将赵以宸轻轻搂在怀里,他们之前以往的那些误会与屈辱仿佛好像突然间消失了,宋知身上还有着些藏书楼的木质香气,格外的宁心静神。
两人就这样相靠着坐了许久,赵以宸喝多了些酒,有些醉意,嘴里嘟囔着道:“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声音很小,但宋知还是听清了他嘴里的话,出自李商隐的《暮秋独游曲江》,是悼念亡妻之作。
宋知有些释然,她庆幸自己没有爱上赵以宸,赵以宸心里始终没有她的位置。若是两人以后能像这般相敬如宾的度过,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然,赵以宸后面还说了一句,“我想忘了她。”
这句话声音太小,加上宋知在听清那句诗词后,特意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因而完全没有听见。
贺兰家祠内,贺兰灼的双膝已有些肿胀,他握紧了拳头,狠狠捶在地上。
“公子,夫人回来了。”守在家祠的小厮也有些心疼他,小声地提醒着。
贺兰灼跪了一天一夜,双腿早已麻木酸软,起身时一个没站稳差点龃龉,一旁的小厮连忙走过来搀扶着他。
他甩开小厮的手,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将这仇,全部加倍奉还。
贺兰灼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到那似屠夫的男人站在自己的房里,应该是等了很久。
“你怎么又来了?”贺兰灼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语气里尽显疲惫。
“那位不知从哪认识个道士,如今需求越来越大了,俺这边都要供应不过来了,你看还没有别的渠道?”屠夫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双手,许是想要找个借口推脱掉这个差事。
“你想加多少?”拖着一身疲惫,贺兰灼只想早点休息,懒得与他斡旋,直接挑明。
“嘿嘿,还是公子大方,俺要的不多,再加五两!”屠夫见谈判有望,连笑意都有些开朗。
贺兰灼随手从衣衫里掏出一钱袋子,“里面是散银,没刻贺兰家的官印,应该不止五两。他要多少你就给多少,若是不够,那些花红柳绿多的是,随便去哪个院里掳一个去不就得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屠夫拿了钱袋子,瞬间地消失在了贺兰灼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