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冤家路窄
秦忠书的话倒是提醒了谭栋骏。他想起来,那天唐伦军过来,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或许也是和秦忠书的问题一样。
“知父莫如子。”
谭栋骏隐隐约约也有一种感觉。其实,别看他父亲谭海文嚣张专治,那都是在渡边雄二郎的背景之下的嚣张和专治,离开了渡边雄二郎,他就是一只猫,而且是只病猫。但是,让谭栋骏有点想不通的是,江城光复之后,像他这样的汉奸,早就应该主动向政府自首,但是,他迟迟未动。谭栋骏就感觉到父亲一定有什么王牌,而且他认为这张王牌能使他起死回生。那天谭栋骏回去有意谈起此事,父亲却还是没有承认。
至于父亲的这张王牌会不会就是站长提到的“雷霆计划”内容?
谭栋骏无法得知。从刚才秦忠书的介绍来看,这个“雷霆计划”是属于日本人的高层机密,像他谭海文这样的中国人,别看他是渡边雄二郎的朋友,理论上,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也不外乎他从其他歪门邪道得到这个信息啊?
谭栋骏被搅得是昏头转向,没了方向。
“站长,这件事,我回去好好和我父亲谈谈,看他能不能知道一星半点。不过,从理论上说,他知道的可能性非常渺小,日本人根本不信任中国人。汉奸,在日本人的眼里。还不如一条狗。”
谭栋骏的回答,也是秦忠书预想的。
谭海文这个当年特务队的队长,铁杆汉奸,在江城几乎是无人不晓的,而为什么光复之后,政府迟迟没有对他采取措施呢?最大的原因还是他这个儿子谭栋骏。打狗还要看主人嘛,在没有得到重庆的明确指示下,谁也不愿意得罪谭栋骏,都是自己人。
吉普车是沿着当年孟永臻走过的线路开的。这一点,金兆才并不知道,只是在孟永臻的指点下开着。
“头儿,听说你以前来过江城?”
“是啊,江城对于我来说,好比一个梦。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线,就是我当年逃亡的路线。”
车子开的很慢,想观光一样,孟永臻看着两边的景致,脑海中不断出现那年在江城的短短的几日,也算是惊心动魄的几天。
一场战斗下来,孟永臻的队伍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有他和另一外一位战士死里逃生,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两个人来到江城寻找部队,没想到刚到江城不久,就被特务队给盯上了,两个人东躲西藏的,还是没有躲过日本人的追捕。一天,他们两个人被日本人的特务队追赶,为了逃命,两个人分开跑,就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
军人,毕竟是军人的体魄,比起那些乌合之众的特务们来说,那是搓搓有余的。之所以被追得如丧家之犬,主要还是对道路的不熟悉,常常被堵在死胡同里。
江城对于孟永臻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只能是一个劲的低头跑,遇到弄堂,穿弄堂,遇到街道,闯街道,大路不能走,专挑小道跑。
两年,江城的两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别说是马路旁的建筑物没变,就连很多的商店都没有变化。
吉普车按照孟永臻的记忆中的路线慢慢的行驶着。
孟永臻也算是个死里逃生的人,来到江城担任接收大员和副市长的职位,自有他的盘算,这个盘算,恐怕连他身边的金兆才都不知道。
孟永臻将办公室设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市府大院,每天都是正儿八经的来来往往。住的又是市府的集体宿舍,弄得那些想私下找他解决问题的人,都感到为难,白天,市府大院不敢去,晚上,市府的集体宿舍也不敢上门。不但是急坏了那些想拜菩萨烧香的虔诚的徒儿们,也让孟永臻感到不舒服,无法施展他的宏伟目标和抱负。
因此叫上金兆才,开车出来转转,名义上是寻找过去的道路,回忆一下过去的经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风光,瞧瞧市容,找点猎物瞄瞄。
这几天,他听老江城的人说,才知道,当年自己逃跑的路线还是江城的法租界,这里居住的人非同一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绅士。
既然这里住的人非同一般,都是绅士,那这里的风光和市容也是不一般的。所以,孟永臻首选来到这里寻找猎物。
当年,孟永臻是一味的逃跑,逃命是他的主要目的,所以对这里的风光根本无暇顾及,今天走来,还的确另有一番风味,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茂名路于1910年公共租界工部局筹建,1917年以外国人名命名为慕尔鸣路,1943年,江城当局为了排除法、英、美在江城的影响,同时把200多条道路的外国名字改为中国地名,茂名路就是其中一条。
茂名路是江城市中心一条重要的马路,走在这条马路上,会给你一个闹中取静的感觉,那种说不清,摸不着的浓浓的味道也就扑面而来。
“那后来呢,那位战士怎么样了?”金兆才问道。
“失联了,估计他一百多斤全撂在了江城。”
“你是怎么摆脱特务追捕的?”
“打破砂锅问到底啊。”孟永臻看了一眼金兆才,说:“好像就在这一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务就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