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栩,吾儿。”那人反手抓住阿千的手臂,声音缓慢却字字清晰道:“勿忘,巐竞。”
“千栩是你的儿子?你要他……不要忘了自己是巐竞人?”
阿千试着理解对方的话,然而在话音落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空虚侵袭全身。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想要对方解答他的疑惑。
对方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抚上阿千的头:“千栩,吾儿,勿忘,巐竞。”
梦境上空骤然响起一声惊雷,但声响再大,也不及阿千在听到这句话后内心的震撼。
他再傻,此刻也能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了。
“你是说……我……我就是……就是千栩?”阿千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就是……你儿子?”
眼前之人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张轮廓深刻、面容刚毅、五官没有丝毫瑕疵的脸。他的模样与阿千并不算特别相像,但奇怪的是,阿千在看到对方后,竟不自觉地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就是血脉至亲间的久别重逢。
“千栩,吾儿。”对方在第三次说出这句话后,温和地笑起来。
看到这样的笑容,阿千却只觉得心中一阵揪疼。
这个人在梦境中指点了他许多年,教他认识骨体和魂体,学习经脉和奇穴,看似无声却远胜有声。
这么多年过来,每当他因为魂体一事感到烦躁不安时,这个梦境就会出现,仿佛在安抚他,也仿佛在开导他,让他知道他在现实中遇到的都不算什么,把有限的精力用来探寻未知,会收获更多。
如果不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是在梦境,阿千一定会去找找这个人,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肯花这么多时间教导自己,为什么让自己这么多年持续地进入到他制造出的梦境,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
这人从未说出自己是谁,却在今日告诉自己,他是他的儿子。
“为什么……”阿千的视线有些模糊,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本来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却突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眼前的人眸光中充满了慈爱,那是一种穿越了时光的隔空凝视。
“勿忘,巐竞。”
那人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身体化为无数光点,往旁散逸。
“你要走吗?我下次还能再见到你吗?!”
阿千感到一阵慌乱,他觉得他可能再也进入不了这个梦境了,这太像一种告别的信号。
他有些矛盾,如果他没有接二连三地追问,这个梦境或许还不会这么快到尽头,但如果不追问,他又要如何快速得到想要的答案?
光点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阿千的梦境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没有了那个山洞,没有了那个人。
阿千发了一会儿呆,垂眸低喃道:“我可以醒了么?”
接着,他仰头大声嘶吼道:“我可以醒了吗!?”
梦境中没有回声,只有无边的寂静。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阿千闭上眼,让自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山洞中,阿千猛地坐起身,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焦急地找寻铭山鹿。
“阿黄?!阿黄!?阿黄!!!”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控。
铭山鹿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腰,下一刻,整个脖子就被对方紧紧地搂住。
要不是铭山鹿的外形只是个掩护,阿黄得被这家伙给勒死。
不过在感受到对方情绪上的不对劲后,阿黄决定暂时不打扰他。
“阿黄,阿黄……”
阿黄侧头,表示听到。
“阿黄,我可能……真的不叫图夏风,你知道我是谁吗?”阿千轻声道。
阿黄紫色瞳孔微缩,似乎有些惊讶,随后它便用前蹄轻轻跺了跺地面,四个字浮现在阿千眼前:
“我的朋友。”
阿千愣了一下,顷刻间,负面情绪消失了大半。
他松开双手,笑着道:“对,不管我叫什么,我都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