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怕拂了祖母的意要坚持把这热汤喝完,谢景辞半是气半是忧。
总不能由着她把自己疼死,谢景辞到底搁下了筷子。
“今日已立夏,许是天气转热没了胃口,这火腿鲜笋汤适合冬日,夏日里还是饮些清凉的为好。”
言毕,又给她推了碗润肺补凉汤。
老太君一听他这么说,当即赞许道:“说的有理,我怕冷,素日里饮食温热,倒忘记了你们这个年纪正是火气大的时候。”
于是,温宁眼前的热汤便顺理成章的被换成凉饮。
温凉的糖水入口,那舌尖上的伤痕仿佛被抚慰了一般,少了许多痛楚。温宁顿时明白,他应当是看出来了。
“多谢大表兄。”温宁小声地道谢,心下却止不住地羞愤,若不是他酒醉,便也不会生出这样尴尬之事……
眼看着一盅补凉汤被她饮尽,老太君也放下了心。
可福安公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倒是变了三分。
儿子是什么脾气,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连她这个母亲都不怎么多说,平白无故的怎么肯对一个表小姐言语?
还有今日这唇上的伤,怎生就这样巧?
是以,待宴席散后,福安公主难得的将谢景辞叫到了园子里。
福安公主性子冷清,儿子比她还冷上三分,又素来有主意,是以福安公主并不常干涉他,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这个做母亲的对儿子毫不关心,尤其是到了婚龄。
“你已年及弱冠,这个年纪是该考虑婚事了,这几日二房虽不太平,但景越的婚事到底也定下了。” 福安公主绕了一圈,才问道,“你可有什么中意之人?”
中意之人?谢景辞唇线微抿,有倒是有,只是那个人并不中意他。
“儿子现在并不想考虑婚事。”谢景辞声音淡淡。
她问他可有什么中意之人,结果却回了个不考虑婚事,驴头不对马嘴的,但福安公主素来明白,儿子打小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性子,当下便肯定,一定是有了。
“是为了你那个外室?”福安公主问道。
谢景辞抬头,目光略有诧异,疑心母亲知道了什么。
“不用担心,我只是偶然听说了而已。”
福安公主抿了口茶,她一向知道儿子有个藏起来的小姑娘,听说是个江南办案时带回的孤女。世家子十六七便要安排知晓人事了,儿子一向有主意,福安公主不好过多干涉他,是以便是知道,也并未多加过问。
“不是,她已经走了。”谢景辞手指微扣,松了口气。
“走了?”
福安公主略有些诧异,这意思竟是那姑娘主动走的?倒是个有脾气的。
“既然如此,你也该正经考虑下婚事了。前些日子,太傅家的托人在我面前提了一句,太傅毕竟也是你的老师,是以这次趁着祖母的寿诞你便见一见那徐家姑娘吧。”
大邺虽重规矩,但也不提倡盲婚哑嫁。未婚男女在宴席互相相看,是不成文的规矩。
老师的孙女……谢景辞眉头微皱,老师德高望重,又待他不薄,直接反驳怕是有伤他的颜面。况且母亲今晚的发问像是有些疑心,若是让她知道温宁的来历,那便再无可能了。
是以,思虑了片刻,谢景辞还是点了头,想着到时候再直接当面说清楚便是。
福安公主一听,眉头微挑,她本是想借此套套景辞对那表姑娘的想法,却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相看,顿时又疑心起今日的晚宴是自己想多了。
母子各怀心思,一杯茶喝了三刻有余。
憩园
温宁回来以后,心神颇不安定。
她这几日无意间看见了母亲留下的绣样,便想着完成这幅绣品来为外祖母祝寿,也算全了母女两代的共同心愿。
然而心思烦躁,绣着绣着,总是不自觉想起这几日谢景辞古怪的言行,一晃神,针尖便扎进了指心。
直到鲜红的血珠沁出来,温宁才回过神来。
银环连忙攥住她的手指止住血,可是血珠却不小心滴到了绣品上。
看着那帕子上血污,银环颇有些可惜:“沾了血,这绣帕怕是不能用了。”
到底是母亲的遗物,温宁叹了口气,便是用不了,也收起来存个念想吧。
可是刚一拿起,灯光一洒,温宁忽然发现那血迹滴落的地方竟隐约显出了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