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终究不忍让远赴战场的父亲担心,她还是含着泪应下了。
侯府在西州,这边甫一应下,京师便传来了外祖的回信。
字字句句,皆是欢喜,念及忠毅侯出征走得急,谢家还准备派人来接,足见其上心。
温宁一看,便也稍稍定心。
听闻国公府累世功勋,就算在京师,也是世家中的世家。
温宁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不好相与,但没想到老太君如此上心,便明白也不是所有世家都像那位世子一样淡漠寡情。
提到他,温宁忽然想起前世今生,虽活了两辈子,但一直养在城郊的宅子里,说到底有点可笑,她只知晓一个化名,并不知这位枕边人确切的身份,只是听闻旁人唤他世子,便也跟着唤了。
此去京师,不知会否又与故人相见?不过京师公侯遍地,她一个外小姐,想来也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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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吃紧,父亲走得急,临了了还不忘给她留了一队兵,跟着护送到京师方才安心。
已是四月底的天气,京城一片春意,官道两旁的绿槐随风扬起,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气。
温宁自三岁被拐后,流落江南,那次意外后,便跟随世子来到平京,待了三年。
可那三年,尽数消磨在深深宅院。平京的繁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真切地触摸到。
碧瓦朱甍,层楼叠榭,街市两边飞出的屋檐张扬肆意,夺人眼球。
深蓝的天幕低垂,连片的高楼凌虚,虽则还未黑尽,但风灯一盏盏挂起,与烛影一起晃动的,还有间或逸出的嬉闹声。
银环看得有些痴迷,西州倒也不算荒凉,只是早早就宵禁,远没有平京这样恣意。
马车在人流里行进,忽然一座七层高楼映入眼帘,巨大的凤凰灯倒垂在塔顶,铺开的尾羽层层叠叠,流光溢彩,银环忍不住惊呼出声。
“姑娘,平京可真是气派,这样酒楼,怕不是常人进得去的。”
温宁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瞧见那巨大的凤凰灯,尘封的记忆忽然被唤醒,眼底有些迷蒙。
“这是摘星楼,平京有名的销金窟。”
“摘星楼?好名字。不过,姑娘你是如何知晓的?”
银环有些糊涂,她听说姑娘这些年长在江南,按理来说应当没来过平京,怎么如此清楚?
“我……这匾上不是有么。再说这门前停了如此多宝马香车,必然是个奢靡的地方。”温宁一顿,胡乱解释了一通。
银环正在兴头上,也没有生疑:“这楼如此高,若是住在顶层,不知道是何种光景,一伸手,当真能摘星?”
银环望着凤凰灯,充满了憧憬。
温宁却别开了眼。
她是住过的。
摘星是夸诞了,不过那一晚,漫天的烟花绽放在她头顶,倒真有点天上人间的意味。
她也是那晚迷了眼,才在平京住下了别院。
那年,她刚跟着世子从江南来到平京,本来是想寻亲,然而豪无音信,只好打算回去。
临行的那一日,恰好是上元节,听闻安排了焰火,她便多留了一夜。
摘星楼最高,地界也最好,那一晚世子清了整个顶楼。
一朵朵烟花开在头顶,坠落的花焰似落了一场星雨。
临别践行,温宁本就有点微醺,当一大朵烟花绽开时,她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畔。
唇齿相接,若即若离。
短暂的触碰后,温宁忽然清醒,欲往后退,却一把被揽住了腰肢。
掌心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出与他面色不相符的热度。
世子低头,在温宁错愕的目光里,撬开了她的齿关。
这一吻便一发不可收拾,温宁的后背抵着栏杆,承受着他第一次清醒时的欲-念。
直到楼底传来一声惊呼,那人才把她打横抱起,陷入了无尽的黑夜。
从此,他们的关系再也厘不清。
他为她置了一处宅院,院子不大,胜在雅致,温宁一住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