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后,擎天身体基本恢复好,再没有理由推脱不做事,他又开始了忙碌。
天君觉得,大儿子擎天做的事,在各方面依旧是无可挑剔,对照能言善辩,但总是错误百出的三儿子昌瑜,他还是要放心许多。
重回朝堂后,擎天的沉默寡言和过分的礼节周全,让天君明白他心中还在赌气,父子间的生份疏离,常让天君感到恼怒气愤。
凌霄宝殿上,天君一派威严地端坐在宝座上,天子擎天、圣战神玄元、太白金星等文武大臣分列殿下。
今日庭议已近结束,殿内官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擎天面带忧虑,犹豫片刻,最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举着恭身奏道:“父君,儿臣还有事要禀,魔后凌萱已病入膏肓,魔王遣使臣送来亲笔信,他祈求天庭,准许魔后的亲眷前去探望,信在此,此事还请父君定夺”。
魔后凌萱曾是天界的凌波仙子,长是亭亭玉立、清婉怡秀,又是公认的才女。
在场的人包括擎天自己都知道,凌萱曾是天君深恋并苦追多年的女人,因天君已娶正妃,就许了凌萱侧妃位和深爱她一生一世的承诺,但天君所有努力,都没有让凌萱动心。
当时还是魔族太子的伏冥嚣,驾云路过碧霞湖,无意间俯瞰到,湖中跳舞的凌波仙子,一见钟情,伏冥嚣在碧霞湖边住了下来,一句“一生一世只一人”,就捕获了凌萱的心。
天君自是不服气不甘心,自然也不肯罢休,这事关乎男人的颜面尊严,他恫吓凌萱家人苦苦相劝相逼,最后也无济于事。
天君正想要软禁凌萱时,那平日看似柔弱的凌波仙子却毅然逃走,义无反顾地跟随伏冥嚣去了九泉地下的魔族,逃走第二日,就公开宣布嫁给了魔族太子伏冥嚣。
天君怒不可遏,认为这是魔族的刻意挑衅,险些失去理智,酿出一场天魔大战,至此两族更加交恶。
天君一怒之下削了凌萱的仙籍,并以教导无方等借口,将凌萱的家人贬到偏远苦寒之地,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听了擎天的禀告,天君面色严肃冷漠,话语冰冷凌厉:“魔后与天族有什么关系吗?天庭为什么要管无关之事?……无事,退朝……太子留一下”。
“是!父君”,擎天恭敬地立在一边。
等文武大臣散去后,天君脸上挂着烦躁的复杂之色,走下宝座来到擎天身边,冷眼冷声道:“太子的身体,可是大好了?”。
“是!已是好了,让父君牵挂,儿臣惶恐”
“嗯,昨日,翼族又来探话,你与翼族公主的婚事,确实也该定个日子了”
擎天忙施礼回话:“父君,儿臣身体虽好,但修为受损远未修复,儿臣总觉得疲顿不堪,请父君再宽限一些时日”。
知道伏冥嚣为凌萱来求他,天君的怨恨还没理顺,内心一直眷恋的爱人就要香消玉损,心里更是百味杂陈。听到擎天推脱的话,天君脸黑的更加难看,怒道:“你总是推三阻四,怕是心生怨恨,成心跟本君闹别扭吧?”。
擎天知道父君已恼火,忙双膝跪倒,“父君,儿臣不敢!”。
“哼!你最好不敢!多少年来,你都无一个子嗣,当真只是身体原因而冷落后宫吗?”。
天君想起擎天这几十年兴趣缺缺、冷冰冰的疏远样,就越发有气,“不要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到处打听,想找那小书童,还带着子箫连天庭都不回!……今日,就告诉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那个贱婢”。
擎天心底风暴骤起,要找到小舞,只有父君这一条路可走,今日既然说到小舞,擎天也破釜沉舟、不管不顾起来,“父君,小舞她有什么错吗?她救了儿臣……却受到惩罚,到现在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父君……这样做……公平吗?”。
天君听言,简直快要被气炸了肺,他从未见擎天如此大胆忤逆过,哑着嗓子低喉着:“放肆!你胆敢和本君如此讲话!”,说完,一记耳光扇在擎天的脸上。
擎天没有退缩,含泪据理力争道:“儿臣知道,父君因错失所爱而痛苦一生,那父君……为什么要生生拆散儿臣和所爱之人?”。
天君压下心中沸腾的怒气,踱着了几步平息下怒气,转身阴冷道:“那小书童……如何能与……凌波仙子相比?她是个贱婢,迷惑你,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擎天跪爬到天君身边,痛心疾首地流泪解释,“父君不了解小舞,她有过目不忘之能,是儿臣见过的,最有才学和思想的女子,小舞不是父君说的那种女人,她始终没答应儿臣的求爱,是儿臣离不开她……求父君,饶过小舞吧,只要放了她,儿臣全都听父君的安排……父君,放了小舞,好不好?”。
天君听罢,还是一怔,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爱子,在情爱上竟陷的这般深。
天君偶尔也会有瞬间后悔,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书童,父子间搞的如此冷淡生份,确实有些不值得。留下小书童成全儿子的真爱,也能让爱子不那么伤心,失去心爱女人的痛,他自己是深有体会的。但只要想到小书童特殊的舌血,想到可能带来的纷争,天君的心,就又坚硬了起来。
“哼!那个小书童早已经死了,你休再白费力气”。
擎天泪流满面,抓着天君的袍角,满面痛苦地仰望着他,想要证实话的真假,“不会的,父君没说实话,对吧?……父君,儿臣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如果她死了,儿臣的心,也会跟着一起死去……求父君,可怜可怜儿臣吧”。
天君甩开擎天的手,怒火冲天地指着擎天的鼻子,斥道:“看看你的德行,为了个贱婢,就萎废成这个鬼样子,丢下正事不做,还啼啼哭哭,这成何体统?你……真是让本君……失望之极!你怎配做天族储君?……哼!不要觉得非你不可,本君还有……许多优秀的儿子”。
擎天心灰意冷,突然觉得找不到生活的意义,过去的仁义道理,自己都开始怀疑。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何谈保护四海八荒的生灵?若有适任者,他愿意一身轻地去找小舞,并带着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若父君有意,儿臣……愿交还……太子之印”
虽然在香妃的唆使下,天君对三子昌瑜也进行了重点培养,但终究只是当个备胎而已。
天君今日的话,只是想恫吓敲打一下擎天,没想到擎天还真有弃印、甩手不干的想法,这让天君觉得所有的培养和期望都被辜负,他气愤达到了极点。
天君手抖着指着殿外,咬牙切齿地对擎天低吼,“你!你……给本君,滚出去,在外面跪着,想不明白……就永远别起来”。
凌霄宝殿外,太子擎天直挺挺跪在殿前,他凝重的脸上有着倔强决绝之色。
天君颓然回到御书房,失魂落魄了半晌,在一个锦盒中,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上绣着一朵精致的水仙花,帕子曾是凌波仙子凌萱的随身之物,他珍藏了二十多万年。
满眼凄色的天君走在案后,长久凝视着帕子,睹物思人。
天君将手帕放到鼻下轻嗅,依稀还能闻到,那只属于她的淡淡馨香。他嘴角慢慢勾出一丝似甜似苦的笑意,眼前仿佛又看到,凌萱回眸嫣然一笑的明丽模样,那笑容曾如和煦的春光,照亮明媚过他整个世界。为了求她一心,他曾想过要放下一切,但是,他的心中有四海苍生和太多的牵绊。
天君刻骨铭心地爱过凌萱,他动了真情并无法自拔,而求而不得,又是对他最诛心的折磨。天君对凌萱爱恨近二十万年,恨时,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但内心深处却始终对她念念不忘,她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藏在心底,珍爱了一生的女子就要死了,还是让天君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最痛苦的当属魔王伏冥嚣,他一生挚爱的爱妻凌萱,苍白虚弱地躺在自己怀里,生命正从她身上慢慢流逝。他贵为地界至尊,可以掌控人世生死轮回,却对爱妻的即将逝去无能为力。他爱她胜过爱自己,没有爱人的日子,他将如何面对漫长孤寂的一生?
魔王伏冥嚣紧紧搂着气若游丝的凌萱,想着她为了嫁给自己被削神籍、舍弃家人,致使有家不能回,不但得享不到亲情,还拖累家人被流放受苦。他知道她在陌生的魔族是孤单寂寞的,虽然他全身心爱她,但终究不能替代所有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