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壮着胆子问道:“客官……你这是,是晌午来投宿的客官吧?”
“是我,你们有什么事吗?”
听到云安如是说,李元大喜,一步迈过门槛,念道:“别人笑我太疯癫?”
云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惊愕,还没来得及分析,便下意识地开口回道:“我笑他人看不穿?”
说完这句话,云安记起了李元,撇了撇嘴,翻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白眼,暗道:这不是那天在城门口遇到的“执着公子”吗?
云安知道自己回应的行为是错误的,但后悔已经晚了,这都和人家对上暗号了,“阿巴阿巴”大法应该也不管用了,再说隔了这么久人家都能找到自己,再装傻有啥用呢?
怪只怪唐寅大师的这两句诗实在是太经典了,其威力不亚于“天王盖地虎”听了上句,下句自己就吼出来了。
李元大喜,迈步到云安面前,双手抓住云安的大臂,眼中满是惊喜,激动地说道:“真的是兄台,总算是让在下找到了!”
看到对上号了,掌柜的和家丁都长舒了一口气,来喜更是“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关门前还深深地看了云安一眼,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日的乞丐竟会是这般模样,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云安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身上的汗毛“倏倏”立起,接连退后两步,抱着胳膊蹭了蹭,咧着嘴嫌弃地吐槽道:“好油腻好油腻,咦……”
或许在一个现代人看来,李元的行径有些热情过头,还有跟踪狂的嫌疑。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没有现代科技的辅助使得他们一切日常的时间成本过高,再加之医疗的不发达,相对来说他们的寿命很“短暂”一生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两个自幼交好的朋友,或许会因为区区百里的阻隔终身不会再见。
所以他们表现感情的方式要更加直接和质朴,也更加真诚,在李元眼中云安是男子的身份,所以他的行为并不出格,在这个慢慢的时代,君臣同塌而眠,君子携手同行,都是非常美好,纯洁的行为。
只是作为现代人的云安,拥有着一颗被诸多资讯轰炸过的心灵和思维,把李元的表现和行为想龌蹉了。
在云安看来,无论自己是男是女,她和李元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李元的表现油腻又猥琐。
但在李元眼中,茫茫人海,广袤世间,能再寻到云安,已是莫大的缘分。
这是一次快慢时代中,不同思想的碰撞,没有对错是非。
好在李元听不懂云安说的是什么,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云安吐槽完,见李元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笑容真挚,反倒觉得是自己失礼了,不好意思起来。
云安清了清嗓子,问道:“兄台……找我有事么?”
李元朝着云安行了一礼,正色道:“唐突来访,未曾递上拜帖,还望兄台勿要见怪,在下李元,字空谷,虚度二十四载,略读过几本书,那日在城门口与兄台初识,被兄台的才情所折服,今日前来,诚心相交。”
云安也学着李元的样子,拱手作揖,回道:“在下云安,无字,空活二十二年,一个字我也不认识。能得……李兄青眼,小弟……三生有幸。”
李元安静地听完,唇边噙笑,问道:“云公子不曾读过书?”
云安叹了一声,答道:“算是吧。”毕竟来到这个时空,到现在只认识“当铺”和“客栈”还有“洛城”六个字,不是文盲是啥呢?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李元笑而不语,抖开折扇扇了两下,对云安的说辞并不相信,只觉得云安非常特别。
在燕国文人的地位是很崇高的,不知多少酒囊饭袋之流,挖空心思攀附文人之列,为的不过是让人高看一眼,而眼前这位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满腹才华却说自己不识字,真真是印证了他那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断定云安读过书,绝不是李元的一厢情愿,他出身官宦世家,又饱读诗书,纵然深居简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云安气质出众,举止泰然,双目炯炯有神,内含华光,与人沟通之时能自然地直视对方眼睛,一身潦倒却能不卑不亢。
李元对云安判断的前半句是读书入心的表现,李元的父亲曾教导过李元,观一人决不能局限于衣着外表,要看这个人是否“开窍”,只有书读到“入心”的境界,方能目光清明而有神,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这个道理。反观那些腹中空空之辈,他们的目光大多是迟缓而浑浊的。
后半句则是有真本事傍身的表现,一个人的底气,无外乎三个来源,出身家世,才华和身手,若非如此,焉能不卑不亢?
若是云安能听到李元的心声,定会惊叹对方目光之毒辣,作为一个现代学霸,云安在科技发达的社会受过正统的教育,又有源远流长的五千年文明作为“巨人的肩膀”,知识的储备量和眼界,自然是古人无法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