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闻言面色大变,忙给他捂住嘴,压低声音道:“怎么说也是孩子话,这种事情在心中想想也是罪过了,如何就说出口来?”
刘宝儿挣开她的手,略有自负的说道:“姑姑你太小心了,如今姑姑还看不出来么?爷爷如此宠溺姑姑,将来,姑姑就是这大明宫的第一人。”
宛如隐隐从刘宝儿的话中,听出王守澄的些许野心,知道他日日跟随在王守澄身边,知道的必然不少,此时脸上堆砌起三分笑容,柔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疼姑姑,到时候若真有你说的那一天,姑姑必定不会亏待你。只是,往日家你可要多提点着我。咱们依靠着大将军,事事也要顺着他的心。”
刘宝儿咧嘴一笑:“姑姑放心,今后我不论从哪儿听来什么事,一准儿实打实说与姑姑。”
宛如笑着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指:“只是一点,此事天知地知,谁也不许漏一丁点风声。”
“谁说出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刘宝儿忙的赌咒发誓。
宛如笑道:“是,是,我知道了。”便打发他道:“你此时还不快回去伺候着你爷爷?我此时躲个懒儿,去园子里逛逛。把刚才受的闲气散散。”
刘宝儿忙笑道:“姑姑尽管去消闲,凡是有我!”说着径自走开了。
宛如这厢松了口气,心中暗骂道:“无法无天的阉奴,胆敢起这些谋权篡位的心思,你倒是可以权倾天下,不知可有儿子能千秋万代?”想到此处又不觉好笑,便整了整裙裾,向凤凰殿走去。恰巧在小园子中,遇到了王德妃的尊等宫女素萝,正抱着一卷绣花贡缎低头闷闷的走着。忙上前去招呼道:“素萝姐姐,慢走。”见素萝面有悲戚,忙将她拉到假山石头下,方才悄悄问道:“姐姐这可是去领今春发下来的新料子了?”说着看看她的脸色,柔声道:“我怎么见姐姐脸上有泪色?”
素萝叹了一口气,将一卷贡缎舒在宛如面前,道:“尚衣局的内侍们也忒狗眼看人低了。你瞧瞧这缎子,只比咱们奴婢的衣料强不了多少,看花色还是去年的旧样子。”
宛如低下头瞅了一眼,果见贡缎色泽灰暗,刺绣疏落,花样也不甚新鲜,猛然见里面露出一角紫色大科料子,刺绣、质地皆为上乘,忙伸手抽出来一角,说道:“你瞧,这里面卷着什么?”
素萝吃了一惊,忙道:“这别怕是放错了吧!”说着捏着一角仔细看了看,道:“这可是如意绣得紫缎大科,正是娘娘身份穿的衣服。”
宛如忙道:“低声,尚衣局的内侍们有几个脑袋?连这个分派也能弄错了?你瞧瞧这绣花,如此缜密,定然是绣娘今春的佳作。今年的料子,我想数这个为尊了。”
素萝点了点头,皱眉头疑道:“娘娘如今还在禁中,如何会有人想着她?”
宛如见她鲁钝,摇了摇头,道:“谁敢如此自作主张?你可记得我说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娘娘,只是不得已方才出此苦肉计。将这好料子藏在卷子中,必定也是陛下的意思,为的是避人耳目。也是让娘娘见了不寒心。”
素萝方才恍然大悟,用力点了点头,道:“宛如姑姑我知道了。多谢您提点。您瞧,我这个榆木脑袋。”
宛如闻言露出笑容,道:“只是领回去给娘娘瞧了,好生收起来,万万不许做成衣服。若是让人见了,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素萝含笑拜了两拜:“还是姑姑想的周全,我这就回去了,逛得久了,别被人瞧见。”
宛如望着她的背影,心道:“素萝虽是个蠢笨的,可好在心诚,又忠心,德妃身边又这样的人,也不怕掉在了地上。”
阆风殿
李溶如同往日一般,玉树翩翩,衣不沾尘,本是嘴角含笑进了内殿,向上无意间一扫,看道怯生生的一个紫衫丫头正抱着锦瑟势力在公主的身畔,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卿卿么!顿时笑容僵在脸上,心里猛跳了一下,继而嘴角笑意渐浓。
安康公主见他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含笑,心中松了一口气,暗自忖道:“果然,溶儿对她动了真心。但愿,我今儿这一局,是下对了。”想到此,嘴角含笑:“弟弟今儿来的迟了,叫我好等,还以为弟弟当真恼了阿姐,真是一辈子不上我的门了。”
李溶行了一礼,此时心中突突直跳,倒惹得自己不禁好笑起来:“一个婢子而已,我如何心里毛躁起来?定是因为往日求之不得,仅此罢了。”压住心中的翻江倒海,抬起头来笑道:“几日不见,阿姐倒是和我生分了。跑开别的政见不说,姐弟便是姐弟,一样的血脉,哪有不上门的说法?”
安康“呵呵”笑了两声,伸手示意他入座,点头道:“卿卿,与我们奏一首曲子吧,许久未听,连我也记挂着。”
宴毕,安王一个人便走了。安康公主看着李溶绝尘而去,默默地说了一声:“卿卿,好好收拾下行囊。下去吧。”
卿卿闻言,静静地行了大礼,意娘见状,忙上前去扶,却听安康公主说了一声:“你不必扶她,我受了她这大礼。不知何时......”
意娘忙赔笑道:“公主这是说哪里话,就算去了安王那里,咱们不还是一家人么。公主何必如此生分。倒惹得卿卿姑娘心里多想。”话到此处,见安康公主狠狠的剜了自己一眼,忙讪讪得闭上嘴,识趣儿的躲在一边。
半下午儿,天蒙蒙黑,安王府上遣了了两辆乌蓬马车来,下来的安王府上一个嫔妾,穿着宫缎的襦裙,挽着单刀半翻髻,头上一水儿的钮丝沈韫华的发誓,珠子各个圆丢流,大小儿一般,透着莹莹月华般的光晕。眉眼柔顺,嘴唇微丰,性格安静,应该是个得宠的嫔妾。
“夫人您请进来。”意娘上前行了一礼,因公主吩咐,在二门外等了一下午,此时见来了人,忙上前支应着。
“劳烦这位姑姑了。安王殿下命我接了卿卿姑娘,这就回去,还请姑姑通报下公主殿下。”来人微微欠了欠身,还了个礼,不卑不亢的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