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见状,心中也松了口气,便笑道:“娘娘开心,就是奴婢最好的赏赐了。”
杨月封十分受用,顺手从头上拔了根簪子,插到宛如的发髻上,宛如大惊失色:“娘娘,折煞婢子了!”杨月封仔细查看,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竟然将一个名贵的白玉牡丹钗给她戴在头上,一时冲动,现在已然后悔了。可是东西已经出手,由不得后悔,脸色便刷得拉了下来:“怎么?我的东西你也嫌弃么?三番两次的推卸什么?”
宛如见她凤目如刀子一般在她脸上剜过,知道她定然是后悔了。这个杨月封,再也没人比宛如更了解她,甚至超过了她自己,宛如心中捏了把汗:“她可是不论是不是自己的错,罪责和怨愤都要推在别人身上,要是有恨于人,那必然是除之而后快。”
杨月封心中忖着她还有用,便压住火气,道:“罢了,给了你你就谢恩吧,推脱什么。我还舍不得么。”
宛如心中讥讽了一声:“果然不就是舍不得么。”面上却堆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婢子谢娘娘赏赐。”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杨月封凤目一转:“起来吧。”心中却道:“等我做了皇后,这些东西想要多少不就有多少?何苦又计较这么个东西?”想着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下去吧,我乏了。”
“陛下”王德妃关切得看着默默地跪在三清像前的文宗李昂,禁不住伸出绢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柔声劝道:“陛下,晌午了,臣妾已经命婢子在外殿备下午膳了。”
李昂晃过神来,看了看殿外旌旗桅杆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点。笑道:“原来都这个时辰了。”
说罢握着王氏的手起身,道:“走吧,先去用膳。”他一眼瞥见王氏的桌面上净是素食,便奇道:“爱妃,你今日怎么持素?”
王氏笑着行了一礼,道:“陛下,俭儿病了,陛下日夜操劳国事,还不忘为他打醮祈福,臣妾鲁钝,不知如何所处,只能持素,许愿能让俭儿早日痊愈。”
李昂心中一软,感激到:“爱妃,朕知道你是个贤惠的,将俭儿交与你抚养,确实没错儿,你待他,比永儿还上心。”
王氏脸一红,低下头:“陛下,蒋王宗俭的母亲去的早,我身为陛下的嫔妃,理应为陛下解忧。”
李昂一听,摆摆手:“将我的也换为素食吧。从今儿起,我和爱妃一起持素,为俭儿祈福。”说着揽上王氏,低声道:“若是贤妃,能有你的一半儿,我就心满意足的。”说着想到杨氏,心中叹了口气。
王氏见状,忙拉住他的手:“陛下,贤妃性子直爽,想必陛下也是喜欢的。”
李昂闻言,笑道:“我是喜欢她那直爽的性子,但是,作为后妃,还是像你这样温恭有德的好。所以,朕封你为三等德妃,统领后宫,她再受宠,也只不过是个四品贤妃,屈居你之后。我将贤妃的名号赐予她,希望她能多跟你学一学。改一改她那个暴躁的性子。”
王氏轻声笑道:“陛下的思虑,自然是长远的。”说罢夹起菜来,为李昂添到碗中。
“俭儿的病......”
王氏忙道:“陛下放心,臣妾已经吩咐过太医和宫人们了,谁透漏一个字出去,全部杖毙。”
李昂微微拧了眉头,搁下筷子:“虽说下了死命,还是怕有人铤而走险,这宫里头,没有不透风的墙......俭儿的病若是传出去,恐怕又有人起非分之想......”回头轻轻握了握王氏德妃的手:“爱妃......你要明白朕心里的苦处。”
王氏闻言,心里一酸,忙点了点头:“陛下,臣妾明白。”
次子李宗俭是故去的先皇后之子,皇后为博陵崔氏的女儿,家族势力强大,足以和关陇贵族、宦官集团抗衡。
李昂由宦官之力登上王位,一直想摆脱的就是宦官的势力,无可奈何,只能求助于五姓七望的势力。王氏虽然生有长子李永,却出身不算太高,李永将来就算继承帝位,也不可善终,只能退而求其次,秘密立嫡子李宗俭为储君,这些事情,王氏是明白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但是她不想看夫君李昂为难,也不想让儿子陷入险境。
李昂的嘴角露出苦笑,握了握王氏的手:“爱妃越是这样懂事......朕心里越发不好受。”
听到皇帝说这句话,王氏心中一暖,反手握着他的手,抬眼望着他:“陛下,只要能长伴您身边,臣妾心满意足,别的,就随他去吧。”
李昂摇了摇头,却也终是无话可说。
郊外十里亭
令狐绹挽着柳枝的手,一手举着酒杯,笑对李商隐道:“往日,我在家中,跟柳枝单独在一起一会儿,都能看见几个丫鬟仆妇乌眼鸡儿似的看着我,恨不能赶紧告诉父亲,如今有了你,我光明正大的与你出来踏青,带上柳枝,当真也应该多谢谢你!”
李商隐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看到令狐兄和柳枝这一对璧人,十分艳羡。”说着眼神一黯,低下头去。
柳枝见状,笑道:“做什么低头丧气的,想是路途遥远,书信在路上耽搁了也说保不准。”令狐绹自饮了一杯酒,示意柳枝倒上,问道:“怎么,那边还没有回信?”
李商隐道:“我又连写了几封,却也不见回音。”说罢自己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若是耽误了,那倒好了,怎么从前不耽误,今天就耽误了。”说罢叹了口气:“我昨日又去了一封信,拿言语激她,若是在不回信,想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定要赶回去看她的。”
柳枝随手扯了一根茅草,拿叶子敲了敲他的头:“我说义山,你也忒小心了。哪就出了什么事。公主的地方,是这么容易出事的么?”
令狐绹一听,大惊道:“柳枝,你说谁家?”说着面上露出笑容:“义山,我今日可要好好拷问你,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让你这样魂牵梦绕的?”
柳枝白了他一眼:“一个男人家的,怎么这样好打听!”
令狐绹轻轻拧了她一把:“谁叫你们两个打哑谜儿,还把我蒙在谷里。”回头对李商隐笑道:“义山,求你个事,你帮我写上五首柳枝词,我就帮你打听书信。”说着脸上露出促狭的微笑:“柳枝一个女人家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帮不了你什么忙!我却不同,我终日能在外面行走,你们那个玉阳山,我也有相与的朋友。”
李商隐忍不住笑出来,脸上的愁闷一扫而光:“如此,那就谢谢了!”
“柳枝闻言,脸一红,笑骂着推了令狐绹一下,道:“你还好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