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比起单方面的被欺凌,其实更接近于是双方的斗争矛盾,只是雪村同学正处于一个孤军奋战的状态,整体来说显得更为弱势。”
他停下来,啜了口茶,“作为前任教师,我知道教师中也有不少只想息事宁人的类型,万一雪村同学的教师是只想明哲保身,带着和稀泥的心态,还不如不要插手。不然只会激化双方矛盾。”
木之本也十分赞同:“本来双方维持着微妙的跷跷板关系,一旦加入教师,而且是无法公平公正的对待双方群体的教师,事情就会朝着坏的一方继续倾斜,再想要纠正回来,就得花上双倍以上的气力。”
我说:“所以,只能让雪村同学自己来处理矛盾吗?”
国木田摇了摇头,“不是‘要不要插手帮忙’这么简单的二选一的问题。雪村和同学之间的矛盾,并不属于单纯的‘对与错’和‘好与坏’……不,不如说人与人之间所有的矛盾都是源自于此,双方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如果是一方无条件的对另一方进行欺凌,这时候将其分隔开,是对其中弱者群体的保护,并且从行为准则上来讲,插手的人是站在道德的高点去制止的。”
“而雪村和同学之间的,不是压榨,而是战争,雪村认为自己和他们是站在同一个阶级的对手,并非是被他们欺凌的弱小者。”
“对弱小,我们可以选择保护她。而插手战争,就要找到核心矛盾,并且解决矛盾。”
木之本在一旁挺得十分仔细,像课代表一样总结起来,“也就是说必须把矛盾冲突点解除。”
我摇了摇头,“……这反而没可能。”
“我姑且问一句。”国木田说,“稻井小姐,你将其作为是自己的责任吗?”
“什么?”
“你将雪村作为你的责任吗?你认为自己必须要百分百回应她对你索求吗?”
【未良小姐,你一定能理解我吧?】
这句话便是雪村交由我的最强的诅咒。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劝你重新考虑清楚。”国木田扶正鼻梁上的眼镜,“不要将每一个对你发出请求的人,都误以为是自己的责任抗在肩上。不要小看人的欲望的重量,也不要高看自己的心理能力。”
“不过,助人为乐是件好事。也请你不要被我的话所束缚了。抱歉,我似乎说得太沉重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太宰也快回来了。”
就像是为了应证他这句话,侦探社的大门被猛地打开,就见到太宰和谷崎提着满是水汽的袋子站在门口。
“大家辛苦了,来吃冰吧。”谷崎用袖子拭去汗水,旁人接过他手中的冰棍放进冰箱里,木之本也主动上前帮忙。
“没见过的面孔啊。”他说。
“什么什么——新来的?什么啊,是茑子小姐店里的新员工吧?”太宰从谷崎身后探出脑袋,蓬松柔软的头发像颗蒲公英,他手中握着一根吃了一半的冰棍,“啊,无伊实小姐,你看你看——”
他吐出舌头,舌苔被冰棍染成翠绿色。这古灵精怪的耍宝模样,实在让人难以联想到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
他将冰棍翻了个面舔了一口——
“变成红色了哦~”他说,“会不会很像西瓜?”
他充满成就感、天真无邪的模样和捉到甲虫会大喊大叫的小学生如出一辙,我没忍住,破功了:“噗……”
怎么办啊,他真是太可爱了。
“你是哪来的小学生吗?!”国木田吐槽过后,又主动揽下介绍的工作,“这是木之本君,正在茑子小姐的水月堂打工。配送相关的活计以后就交给他了。”
谷崎见到年龄相仿的木之本后亲切的说道:“还好我们买的冷饮和雪糕分量充足,木之本君和稻井小姐也一起吃吧。”
“我就免了。”下腹微妙的疼痛和酸胀感,提醒着我今天是不易贪凉的,贪嘴喝两口冰水已经是我对自己纵容的极限了,“今天是我准备晚餐,差不多要回去了。”
太宰瘫在沙发上,把冰棍咬得嘎嘣响——
“今晚吃什么?”
“咖喱。”我下意识的回答道。
“咖喱啊……”
……
同木之本在侦探社前告别后,思考着晚餐的配菜,从坂道一路下行。
每日所见的景色似乎有了些许不同,与其说是不同,不如说是突兀的出现了违和感。异样的产生是没有理由的,我原本平稳的步伐不由得缓下来,最后再也挪不动半步。
要说为何,是因为在我身旁,本该是高高围起的一整排篱墙,却突然有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更准确一点说,是有一座我从未见过的房屋伫立在此,豁口便是院子的入口。
两侧栽满樱树,后庭则是绿松,双层的古朴建筑静立其中。
“……这里,有这样的建筑吗?”
我的双腿领着我往屋内走去。
房门唰的打开,粉色短发与蓝色双马尾的少女站在门口,架势犹如早知我要来,在迎接我似的。
“主人大人有客人来了~”
“客人请进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