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军垒处的宋军要撤,在东门的左厢军都虞候赵明不由得暗暗着急。李丛益打仗,当然与这个年代那些把军事计划藏着揶着的糊涂将领不同,营指挥以上的军官,都已在数次会议中知晓了此次作战计划以及各自任务。
李丛益倒没有对赵明提出更高的要求,只是要求赵明严守东门,同时东门外宋军营垒若有异动,便需第一时间汇报。
刘澄原来在东门左近堆了五千人,东门的守备自然就轮不到赵明来主持。但按李丛益计划,此时也就给了赵明两千人。看到宋军整理军垒,看情形要走,赵明便向左厢都指挥使刘景明请战。
换作以前,刘景明自然是不予理会。笑话,二千唐兵,竟然也想去撩五千宋兵的虎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刘景明从一开始的被宋兵压着打,这时打得有来有回,这胆气便也壮一些。想了一下,便从预备队了抽了一千人给赵明,同时命赵明最多派二千人出城,依城而战。
看到东门唐军出城,东门营垒的宋兵守将右厢都指挥使姜飞雨冷笑,当下就要率兵去迎击。有副将劝阻,姜飞雨断然道:“我宋军何时怕过唐军?就这两千唐兵过来送人头,咱们就把他给吃了,再去北门!”
宋军便以三千人出军垒迎战。
赵明倒知道自个儿斤两。唐军出了城门,列好阵势,便以两个营过护城河,余部守住石桥,不再冒进前攻。
看唐军模样,宋军便有副将再次建言,不要管这队唐军,还是全军往北门为要。姜飞雨此时率队杀出,这时也明白唐军这是有拖住自己的意图,只是不打一下,便掉头再走,这士气便可能掉了下来。此时战局本就微妙,若是己方再士气不足,那仗可能更不好打了。姜飞雨只能咬牙,令宋军前攻。
见宋军来攻,赵明立即亲自过河,便站在石桥桥基一侧的一块石头上,指挥唐军布置拒马,又学宁国军找了几辆马车车厢,推过桥来堆在阵前以为屏障。
宋军一个营数百人冲上来,城头的数具床弩便即发射,数名宋兵被击倒击伤,还有一根弩箭角度不对,竟然直接钉在了城外空地上,但是三尺长的箭杆犹震颤不休,让人心惊。
不过宋军士卒士气昂扬,自是夷然不惧,冲锋队形完全未受影响,前排士兵更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枪,便冲了上来。
唐军也是以盾朝外,猥集成一个空心半圆阵。双方甫一接触,便血肉横飞,一边是盾顶着盾,一边是拿刀枪互砍互刺。唐军在护城河内的弓箭手和弩兵则全力打击殿后宋军,并遮断宋军援兵。
宋军稍一试探,见冲不动唐军阵脚,便又潮水般退了下去。双方在战线上各自丢了数十条士卒性命,亦有数十名士卒受伤,不过一些宋兵受伤不及撤走,便只能做了唐军的俘虏。
姜飞雨见唐军战守模样,也是恍然一惊。十数日前,宋军在东门外与卢绛所部小股部队交战,东门城墙上润州军竟一矢不发。不曾想这会儿,唐军竟然也是战意昂扬,而双方交换比也不相上下。
冷兵器时代,步兵交锋,本来就很难打出交换比差距来。只是宋军此前一直有着巨大的心理优势,总觉得自己比唐兵要强上很多。从总体上来说,宋兵在披甲率、远程打击的弩兵数量等方面,确实要超过唐军太多。精锐宋军,披甲率能达到三成甚至四成,而唐军的披甲率则远远不如。在弩兵方面,宋军广泛使用踏张弩,射程远,射速高,而且弩兵比例高,能有三成士卒持弩。而唐军仍然主要依赖弓箭。但到具体某个战场上,宋军的优势就很难有纸面上这么好看了,毕竟唐军也有精锐部队。
赵明所部便是刘澄从金陵带来的侍卫亲军,奉命镇守东门,直当宋军对面,自然也是精锐。装备、训练倒也不差宋军多少,只是此前将帅殊无战意,甚至畏宋兵如鼠,那底下的士卒自然也是没有精气神。此时北城唐宋双军打得火热,守东门的诸士卒便也想捞战功。
姜飞雨看唐军把伤员送过河去,又把战场上宋军遗弃的死尸也给枭首,取走首级,便偶有宋军伤员未死,也被唐兵毫不留情的砍下脑袋。姜飞雨便只能咬牙再攻一次!至少要把这支唐军打过河去,才能使得宋兵恢复对唐兵的必胜士气。
姜飞雨一次投入千人,倒有半数为弩兵,顶着城墙上的床弩,冲进二百步内,便向护城河外唐军倾泻箭雨。只是两次齐射,赵明在河外的两个营,便伤亡近半,便是赵明虽有木盾防身,也不意被一发弩箭射中脚趾。赵明强忍巨痛,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又令河内一营过河反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