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惊讶间,早有厅堂经理解释道:“按本行规定, 存入银两的,取现时本行亦需提供银,但存入铜钱的,本行不能保证继续提供铜钱。如今各位均要大额取现,经本行总行赶运,如今分行便只有这银元。”
“这位先生当时存入二万两银,当三万两银的各色铜钱,故本分行提供了二万两银,并三万枚银元。”
那人急忙道:“你说这银元当一两,但若是他人不认怎么办?”大家都是老行商,这银元一入手便知不足一两,大概也就七钱的样子。
众人也七嘴八舌。那经理便道:“各位无需担心,金陵府、宣州府、常州府都已同意,交纳税赋时可用一枚银元当银一两。其他州府,本行也在持续沟通中。各位若是使用时遇到困难,也可将银元退回本行,兑换为铜钱,不过这就需要与本行另行协商了,毕竟铜钱运输不易。”
这时那歙县宣商还想再挣扎下:“我就想要银两或铜钱……”
便有人道:“这银元我要!不要银元的人不如先等等……”
这一枚银元重约七钱。早有人拿牙咬了试了,成色即使比库银略低,但也差不太错。江国公以这样的银元来替换大家的铜钱,差出来的那三钱,便算是加工费,也是值当的。更何况当下本是铜贱银贵。
有人一起哄,这事便没了阻力。
也亏得李丛益早就想铸币。但是铜钱属于官铸,一时不便铸铜币,李丛益便先做银币,铸币机试制了三台,还提前试铸了十万枚,只是一只没想好投放时机。结果张洎搞这一出,倒使得李丛益看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银元成色九成,倒与库银纯色相差不大。不过,一枚银元七钱,当银一两,那么每两银江南银行便要挣三钱。为这些狙击江南银行,同时为户部银行张目,张洎几乎是动员了自己的全部关系,各商户豪族突击存入江南银行合计一百二十余万两,但其中白银仅约三十万两,其余约九十万两银的铜钱,若以银两来计,江南银行使用银两换银元,便要挣出二十七万两来。
当真是可恨!张洎虽然气的吐血。但把玩着这银元,张洎也不得不承认江国公这银元铸的漂亮,恐怕以后这银元便要大行其道,替代这银两了。
等到了户部银行开业那天,果然便有约百万两银涌了进来。不过,这里面倒有约八十万枚银元。也就是说,大约有十万枚银元,便算是投进了市场。
张洎幕后一力操办的户部银行,是一家十足十的官办银行。不过借鉴李丛益董事会与经营层分离的制度,户部银行的董事会自然是一票大佬,比如宰相徐游、三司使张密等人,经营层却是各家夹带的私货。行长王蔚位列在一帮公子哥里,倒还勉强算是个正经做生意的了。
对于江南银行铸的这些银元,户部银行的经营层讨论,一开始多数人的意见也是不想收,或者不想当银一两来收。王蔚倒是晓得厉害,知道如果不收银元,可能这些银元便干脆不进来了。只有照常吸储银元,才能保证大家愿意存进来,否则户部银行赁啥和江南银行比信用?毕竟江南银行是把江国公个人的信用绑了上来;而对于户部的信用,说实话王蔚自己都没有信心。
户部银行的人不喜欢银元的理由很简单。本来按官府的套路,银两进库便要熔炼,重铸为库银,这便有了火耗的操作空间。如今换成这银元,这一熔便要血亏。不能熔银,又不便拒收银元,直让户部银行的一部分人愤恨不已。只是众人不想,储户一存进来就有火耗,这火耗是算谁的?
所以王蔚倒更希望多收一些银元,不然这户部银行的50万两本金,哪够大家薅的?只是银贵铜贱,王蔚倒是好奇江国公为啥要拿银元来换铜钱。
不仅王蔚,很多人也不理解李丛益为什么要这么干。李丛益的想法也很简单,用银元换人家的银两,别人也不干啊。但是换铜钱,这便有了双方都欣然接受的可行性。
中国的金融史上,一直是银铜两缺。李丛益弃银取铜,则是因为铜的用途更多更大。一则是铜币才是民间大量应用之物,二则是李丛益欲在战船甲板上覆铜,提高战船应对火攻的生存能力。
火油罐战术并不难复制,难的是火油难得。但也非不能得,南海诸国便有那猛火油,只是价贵又无大用。如今便传有海商高价自广东买了猛火油,也在找瓷窑要做火油罐。不过李丛益自然不怕。海上对付火油罐战术也不难,战船以铜覆甲板,不使油渗到甲板下舱室中,再以沙袋置于甲板,及时以沙覆油,便能迅速扑灭。或许总要让临安吴家或其他不开眼的,再吃一回闷亏,才能真正让钱塘海贸在东海之上站稳脚跟。
张洎组织的这拨对江南银行的挤兑,反而使得市场上对江南银行的认可度大幅上升。到八月上旬,江南银行的存款便又回冲到三百万两银的水平,特别是给户部银行撑面子的存款,便又陆续回到江南银行,毕竟户部银行的服务较之江南银行那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而粗略统计,流通在外的银元也达到了二十万枚。
李丛益考虑再三,又在国公府下设铸币局,这样铸币税所得就归于自己,而不是放在江南银行与众股东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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