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安第一次接受这种酷刑。杨飞也不上棍棒,只是把许乐安放置在一个小隔间里,捆在椅子上,桌子上点了江国公着人打制的、一次可点12支蜡烛的银灯,再把灯罩倾斜过来,里头刷了银箔,便把光线投射在许乐安脸上。
许乐安被强光照着,看不清对面人的脸;而对面人坐在暗处,却是把许乐安的微小表情都看得清楚。
除了一开始,杨飞问了几句,许乐安不说话,侍卫队便不再问。中间也没上刑,许乐安便想看看能咋地,就更不张嘴了。天黑了以后,酷刑才算是真正开始,从凌晨三点开始,许乐安就特别困,闭上眼就想睡那种。但这个酷刑的目的就是不让他睡。
许乐安也犯了犟,只要他说自己是许美兰的哥哥,这事便完了。但这个酷刑竟激发了他的好胜心,硬是在清晨的时候,把困意挺了过去,倒是轮班的侍卫们也没睡好,看起来像是互相煎熬。但到中午的时候,许乐安就有些挺不住了,侍卫们强行扒他的眼睛,往他头上倒冷水,在他耳边突然大叫,许乐安一次次要睡着又被惊醒,又不断地被以各种 语气询问“你叫什么名字?”时,脑海里便有一个声音响起:回答这个问题,休息一下。
在小隔间的外头,是一间稍显正常的房间,摆了两张桌子,坐了从发展规划司借的两个记录员。杨飞匆匆进来,却听见许乐安终于挺不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许乐安。”
“你来宣城做什么?”
“找我妹……(听不清)。”
“到底找谁?”
“林千兰。”
“谁指使你来的?”
“没人……我自己来的。”
“你上司是谁?”
“我上司……林将军……”
“哪位林将军?”
“林留守……”
许美兰刚进来,正听到里屋审讯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出来,无力地倚在门上:“杨队长,求求你不要问了……”
杨飞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只是略觉得这个审讯结果可能跟预想的有所偏差。便突然听到许美兰的声音,再回头,却见许美兰再也撑不住身子,坐倒在地,只是满眼泪水,口中直到:“求你了,求求你……”
杨飞当机立断,大喝到:“不要审了。就此停止。”里面的人不知怎么回事,大步冲了出来,一边问“为啥不审了”。
杨飞心里有所悟,知道有些秘辛不是他们这个层级的人应该知道的。先不管队友,便把两个纪录员纪录的底稿拿来,撕成碎片,想扔掉,又想起国公爷所说的方法,便塞进嘴里、艰难地嚼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里头的隔间里,许乐安已经鼾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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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美兰下午就病倒了。发起了高烧,还说起了胡话。
杨飞也没耽搁,当下便直奔宣窑,把情况和江国公汇报了一下。末了道,“国公爷放心,当时在场五人,属下和两名侍卫、两名发展规划司职员已发过毒誓,要把今日之事烂在肚里。”
许士鸣正在宣窑,一是沈德水主持的首座水库即将蓄水,想请江国公一行举行蓄水仪式;二是宣州建设的办公场地,总算是搞好了,来找李丛益确定开业时间。
“士鸣,你怎么看?”李丛益想起元芳的梗,豪不犹豫地打算以后也借用了。
“不想许美兰竟是林仁肇之女林千兰!”许士鸣却是一点就透。
这就能说得通了。许乐安父母早夭,乾德四年(966年)许乐安的大哥成家,大嫂便坚持要分家,许乐安遂把妹妹许美兰带去宣州。次年林仁肇任为宣州刺史,应是之后许乐安就成为其亲卫,开宝三年(970年)许乐安跟随林仁肇去了南昌,开宝五年(972年)林仁肇被族灭,开宝六年(973年)许乐安则带着许美兰(实际上是林千兰)回到坑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