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监视者林璇？”

章北海微微点头，说到这，他不由的又想起自己与林璇的第一次见面。

那场会议中，也是林璇第一次拿出永生药剂，当时所有人都并不在意，包括他自己，毕竟延长一千年的寿命，这种事情，简直是听起来就觉得魔幻。

但现在看来，林璇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或许你的妻子和孩子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我也没注射那玩意，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度过普通的一生，人如果活得太久，就会有太多的烦恼。”东方延绪道。

“也还好，人总得有个属于自己的活法，更长的寿命，也意味着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章北海道。

“你这语气，简直是和我爸一样，前辈。”东方延绪道。

“你的父亲以前难道也经常这么教导你吗？”

章北海一愣，不知怎的，他的耳边突然就响起了自己父亲的那句话。

“要多想。”

自己那时，还只是一个孩子，并不能理解父亲这句话的含义，但父亲早已将答案告知，这三个字的内容，三万字都说不完。

“北海啊，要多想！”

“想了以后呢？”

“北海啊，我只能告诉你要比以前多想。”

章北海深吸了一口气。

“爸，我们想的一样，这是我的幸运，我不会带给您荣耀，但会让您安心。”

舰长的交接权限很快开始，五千多艘恒星级战舰在指挥下呈十个方阵依次排开，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十个三体探测器，他们需要先进行一次联合军演，这也算得上是太空军的第一次阅兵了。

章北海看向身后的东方延绪。

“口令。”

“男人只因为浪漫而牢记爱情。”东方延绪缓缓说出口令，这是传说中万宝路的英文含义。

“你好像并不抽烟？”

“是的，毕竟这个牌子，在大低谷就消失了。”

“挺好的，毕竟这个口令在我那个时代都没多少人知道。”

章北海沉默良久后，才再次开口。

“东方，有些话我还是要提前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杀了你，请原谅。”

东方延绪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

“怎么，你真的觉得我可能是钢印族，那你到时候杀了我好了，就用我送你的那把枪。”

东方延绪完成了舰长交接手续后，便转身出去。

大约等了五分钟后，章北海才完成了口令的重置工作。

“怎么这么久？”自然选择号的副舰长列文不满道。

一旁的同为副舰长的井上明也接过话茬。

“如果你这是在享受得到自然选择号的快感，那我得提醒你一句，审查很快就会结束，东方大校仍然是这艘军舰的舰长，你只不过是一道防火墙……等等，你在干什么！”

众人闻言，这才转头发现，章北海已将战舰已被设定为无人遥控状态，因而绕过了四级加速前对乘员深海状态的检测。

战舰与外界的通讯也被完全切断。

最后，战舰完成了进入最高推进功率的绝大部分舰长设定，只需再按动一个按钮，自然选择号就将以最大的加速度驶向星图上已经设定的目标。

“你疯了！”他连忙想要去阻止章北海，但为时已晚，

“自然选择号将进入前进四，全舰人员立刻进入深海状态。”章北海说

他的声音冷峻而沉稳，每一个字都长久地浮在空气中，就像立在寒风中的古老铁锚。

“不，这不可能！”

“你是钢印族？”东方延绪大脑飞快的转动，她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知道我不可能是！”

“ETO？”

“也不是。”

“加速完成后再跟你解释，再说一遍，全舰进入深海状态！”

章北海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看两位副舰长，目光与东方延绪相直视。

“东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杀了你，请原谅。”

就在章北海话音落下的瞬间，自然选择号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报。

章北海一愣，他明明已经切断了所有的通讯，难道还有人将这里的情况上报了？

“警报来自总指挥部，是发送给所有舰队的！”东方延绪连忙解释道。

“这是一级警报，接通通信，应该是舰队总指挥部出事了！”

章北海闻言，连忙接通了通信，顿时，全舰通讯频段内便是响起了三大舰队某个代表的声音。

“常伟思与领航者号已叛逃舰队，请求舰队立即追击，重复，立即追击！”

“了解，蓝色空间号请求追击！”频道内响起了褚岩的声音。

“青铜时代号请求追击！”

章北海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搞得愣了一下，但他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道。

“自然选择号，请求追击！”

“批准！”

东方延绪与两位副舰长长松了一口气，前者甚至不由的笑了出来。

“前辈，原来你是早预料到了会有人叛逃，所以准备提前加速，对吧。”

章北海沉默了几秒。

“额……嗯……对。”

来自章北海的震惊值+599。

“哈哈，早说嘛，吓我们一跳，还以为你是要叛逃呢！”井上明调侃道。

“行了行了，照他说的做，全舰进入深海状态。”

很快，深海加速液便灌满了整个自然选择号。

虽然过程与章北海想象中有点不一样，但结果是好的。

章北海感到父亲的灵魂从冥冥中降落到飞船上，与他融为一体，他按动了操作界面上那个最后的按钮，心中默念出那个他用尽一生的努力所追求的指令：

“自然选择，前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