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起事之突然,这次反叛覆灭得也很突然,持续时间短,影响也就只增县一个县,甚至都没有波及淄川郡的其他县。
对整个大局来说,这事儿再小不过,一点儿也不波澜壮阔、轰轰烈烈,不过是小小的一朵不怎么起眼的小水花,不值得费太多的心思。
大人物的视线早已经移往其他更需要他们关注的地方,譬如说还未打下的晋州,譬如说更远的某些地方……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一个人的离去,却无异于天都塌了一般。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也垮下。
一辆封闭的骡车,急匆匆的在山道上行驶。
“西风,若是碰到了你无法应付的事儿,你不要管我和茂儿,自己能逃就逃,知道吗?”
一路上,沉默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的聂凤娘,在儿子葛正茂熟睡之后,终于开口对顾西风说道。
她没有问葛守礼为何没有一起。
顾西风的表情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夫妻多年,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葛守礼。
如果能够一起走,他绝对不会不一起走。
只能是,他走不了了。
聂凤娘的眼圈红了,却忍住没有哭。
她不想葛守礼走得不安心。
他做得很好,不愧为人夫,不愧为人父,不愧为人姨丈。
如今,该轮到她了,她也会做得很好,像他为他们娘三做的一样。
他们娘三的命是他用命挣出来的,所以,他们会拼命的活。
但如果实在不能一起活,她也会像他做的那样,让能活的人去活。
他为他们挣出来的机会,不能白白地浪费了。
她和茂儿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碰到什么事,逃命的机会小,但顾西风不一样,他是习武之人,只要不受他们拖累,他是有极大机会逃走的。
就算一个也好,也要活下去啊!
活着来日能在那人的坟前,给他斟一杯酒,烧几张纸,不至于让那人去了地府,成了个孤魂野鬼,连买路钱也交不起。
驾着骡车的顾西风说不出话来。
葛守礼就是他另一个父亲,甚至比亲生的父亲对他要更好。
他怎么可能丢下姨母和表弟不管?
顾西风不停地摇着头。
姨母这话,他不想听,不愿听。
他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拼了他的命,他也要保住他们的。
聂凤娘没有看到顾西风的表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但猜也猜到了顾西风的想法。聂凤娘的心中一片柔软,这个傻孩子!
她再次将湿毛巾翻了个面,覆盖在儿子葛正茂滚烫的额头上,声音并没有提高,却变得严厉起来。
“答应我,西风!”
“若是你做不到的话,现在就走吧,不必跟着我们母子了!”
聂凤娘决绝地道。
“姨母!”
顾西风震惊地喊。
“快,用你过世母亲的名义起誓,不然我宁愿现在就带你表弟一道儿死了,也不愿成为拖累你的累赘。”
聂凤娘厉声道。
顾西风知道姨母的秉性,看似柔弱,却主意极正,打定了主意的事,就不会轻易被人所左右。
顾西风被逼无奈,只能依言许下诺言。
聂凤娘的表情就柔和了许多:“苦了你了,孩子。”
就在这时,前方烟尘四起,从拐弯处,忽的冒出数百人马来。事出突然,顾西风心砰砰乱跳,赶紧驾着骡车避在一边,生怕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这么多的马,应该是淄川军吧?
不过……
顾西风从眼角的余光打量,又觉着好像不对,没有穿淄川军的服装啊。除了军方,还能有大量马匹的?
顾西风想到了。
他猛地抬起头。
果然,是他们!
那种奇形怪状,连脖子带头全罩起来的装扮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了。
“吁——”
萧素素一勒马,停在了顾西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