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心里愤慨,可何老相爷素有积威,要她一个人去说,她却是不敢的,因此挑动着关氏。
在她看来,关氏生了长房嫡孙,自然心里是更不服气的。
关氏眼眶红肿。
“弟妹快别说了,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作甚么?”
“老爷子愿意见谁就见谁,只要他老人家开心就好。”
说着,关氏低低地啜泣起来。
她是真心难过,她年纪轻轻就成为继室,嫁到何家也没有多大,何盈秀那时还在襁褓之中,她真的不知道怎么照顾好一个孩子。
嫁过来没几天,何盈秀就生了好几次病,她日以继夜地看顾,生怕何盈秀不好,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将将好了的何盈秀不知怎么地就又病了。
何庚学怪她,怀疑她,不信任她……
那段日子她恨不得找根绳子上吊算了,只觉得这日子黑暗地看不到头,再也过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候,是致仕回家的何老相爷伸出了援手,将何盈秀接手了过去,放在膝下,一养就是数年。
关氏此生都感激老爷子的恩德。
这时他眼看就要不行了,关氏难过得不行,哪有时间去想别的。
这个棒槌!
李氏恨铁不成钢,又看向弟妹郑氏,只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得了!人家只有个女儿,都没儿子,有啥可急的?
一个个都靠不上,李氏盯着紧闭的房门,只觉得心焦如火、五内俱焚。
再说何盈秀,进去见到面色青白、气若游丝的何老相爷,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一下扑了上去。
“祖父!”
何盈秀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何老相爷和何庚学是她最亲近的两个人。
如今,父亲已经去了,祖父眼看着也不成了。
天大地大,竟就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了!
何老相爷见到何盈秀稍稍振作一些,示意小子把他扶起来。
何盈秀见了,也连忙上前帮忙,两个人把何老相爷扶着半躺好了。
“盈秀,同祖父说说,那个萧素素。”
“从你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起,一丝一毫,不得有任何隐瞒。”
何老相爷的语气肃穆而严厉。
对待晚辈,他一向慈爱,从小到大,何盈秀还不曾见过他这个样子。
只是,这个时候,为什么祖父突然提起素素?
何盈秀觉着挺莫名其妙的,还有点怀疑祖父是不是突然糊涂了。听说,有的老人一辈子精明干练,临到要去了,多有糊涂荒唐之举。
何盈秀心里暗戳戳地有点怀疑。
只是,她一向最是敬爱祖父。
都这个时候了,就算是糊涂了,也是不愿违拗他的意思的。
因此,何盈秀仍旧按照何老相爷的要求,从头到尾一一地说了,甚至包括越狱的事,没有任何隐瞒。
她边说,何老相爷边问。
问得极为细致,细致得何盈秀以前都没有想过,何老相爷提起,她再三回忆,才能记起一些。
这么看来,何老相爷又不像糊涂的样子。
何盈秀更搞不懂了。
这一说,足足说了好几个时辰,就连午饭都是边说边吃的。何老相爷自然是吃不大下的,何盈秀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不过匆匆扒了几口,不至于太饿。
等全部说完的时候,起风了。
风卷起窗帘,外头,一缕斜阳进来。
天色,已黄昏。
全部讲完后,何老相爷沉默了许久。
他的面色几经变幻,最后,终于似是下定了决心。
“叫萧素素进来,我要见她。”
听到这话,何盈秀这回倒是不讶异了。
都问了这么久,不见她倒是奇了怪了。
何盈秀便亲自去请了萧素素进来。
外头一阵喧哗,所有的何氏族人都惊了,见何盈秀一个人已经够叫他们吃惊了,如今,竟然还见一个全无相干的外人?
老爷子在想什么?
真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