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如蜻蜓点水,在湖面上疾步向前。旁边有个人被他超过,甚是恼怒,伸手来扯。沧海抓住他的手腕,拧了个大风车,腾的一声,水花绽放,一把照深黑的湖底掼了进去。
附近的其他人见他出手利落,身手不凡,反正现在都还没上岛,没必要跟这种硬骨头纠缠,便没人再来动他。
渡过湖面,修罗岛的面貌初步呈现在眼前,但见林木枯萎,枝丫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偶见一些顽强的新芽也是瘦弱伶仃。植被稀稀落落,黄中带黑,在大片大片的荒土糜沙之中,倒像是一块块的皮藓。由于没有多少东西遮挡,风吹得肆无忌惮,层层腥风交替叠合,掀起灰尘漫天。
以湖为隔,一边是繁荣盛城,一边是修罗地狱,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阵门在长长的湖岸线拉起了一片犹如极光一样的光幕,参赛者穿过光幕的时候,一块块作为凭证的玉牌便会自动生成。参赛者们拿着玉牌,或成群,或结伴,欢天喜地地往修罗岛里面奔去。
沧海揣起玉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便看着人多的地方去。路上有几拨人问他要不要入伙,均被他拒绝了。与陌生人搭伙,他总觉得不靠谱。
渐渐地,路上人看他的目光就变了,变得不怀好意。因为经过开初的一些争斗,每个人都已经意识到,入岛之后,必是一番番弱肉强食的残酷淘汰,单打独斗很难走得远。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大肆开打,是因为镏铢石还没有出现,对手身上无利可图,没有浪费气力的必要。
沧海本来还不怎么在乎,但被越来越多的人这样盯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行走在狼堆里的鲜肉,终究有些发毛起来,正想另外找路走,忽然听到附近有人叫道:“有人找到镏铢石啦!”
闻者耸然,皆跟着他飞奔起来。沧海见那些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了,稍微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好奇之心,便也在后面跟上。
行了大约两里,只见两三百人围在一栋孤伶伶的废弃房屋下面。房屋塌了大半边,依稀可见雕栏描金,想来在一百年前也是属于皇城的住宅。
房顶塌得只剩下一个旮旯,一男子立于其上,手里拿着一颗血红色的晶石,正是镏铢石。那男子身材高大,二十岁左右却留着沧桑的短须,满头乱发不作丝毫约束在风中乱舞,一双眼睛半隐藏在发丝后面,淡漠又凌然生光。
这是上岛后发现的第一颗镏铢石,众人目光中都露出了一丝贪婪,但似乎谁也不想打这个头阵,一时无人上抢。
看着这般围猎的阵势,沧海有点明白了这个试炼大会为什么会叫做狩猎大会。
那男子等了一会儿,仍没有人动手,索性单手高高举起镏铢石,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沧海见他面对强敌环伺,非但不露怯意,反而将镏铢石大张旗鼓地展现出来,一副“有本事不妨来抢”的姿态,不禁有些佩服。
那男子走下废楼,把镏铢石往最靠近的一个矮胖子面前一递,道:“要吗?”
那矮胖子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不知他此举何为,紧紧盯着那颗镏铢石,一时犹豫不决。
阳光照在那颗镏铢石上,红艳艳的光芒耀人心目,也撩拨了饥渴的贪念。
矮胖子还在犹豫,旁边的一个壮汉却忍不住了,叫道:“我要了!”长臂伸出,便去拿那颗镏铢石。
倏然间那男子手掌合拢下翻,也没见他再有什么其他动作,便见那壮汉被打飞出去,砰地撞在残垣之上。
出手很快,非常快,快到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楚那壮汉是如何被打出去的。
那壮汉哼哼唧唧的半天爬不起来,身上一个玉牌掉出,正是参赛凭证。那男子隔空一指戳出,砰的一声,玉牌炸碎。在那壮汉愕然的目光中,玉牌里一股血红气息飞出,缠绕到他身上,须臾在他脸上化成一个大大的“死”字。
这是参赛凭证被毁掉后,代表其持有者被淘汰的印记。
那男子这一手化被动为主动的杀鸡儆猴甚是夺人心魄,一言一指间便已从气势上压倒众人,明明是上百人围攻他一个人,却像是他一个人在围攻上百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
那男子往前迈步,人群身不由己地向后退,慌乱中,有人在后面推了沧海一把,道:“喂,上啊。”
沧海打了个趔趄,撞得周围人一阵倾侧。其他人都是往后退,只有他这一块是往前冲,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那男子也看向了这边。
沧海回头,见后面一个人身着绿衫灰裤,脸上尚带着戏谑的笑,认得是刚才路上揽他入伙又被他拒绝的其中一个人,名叫甄乐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故意的。
那男子道:“想要便大大方方地上来拿,别像个娘们儿一样躲在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沧海身上。沧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全场的焦点,环顾四周,见众人幸灾乐祸者有之,如遇瘟神般远离者有之,有心看笑话者有之,顿时心中有气,大声道:“这么多人打一个人,你们还要不要脸?”
话一出口,登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男子也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想不到还有人会为他仗义执言。
沧海道:“别人找到的镏铢石,你们只会捡现成的抢,跟强盗有什么区别?祖宗们的脸都被你们丢光啦,有本事自己找去。”
这话相当于把除那男子之外的所有人都骂进去了,人群里有人冷冷地道:“你来这里难道就不是为了镏铢石?”
沧海道:“我来是找镏铢石,可不是抢镏铢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