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登便是那留着山羊胡的骑术教头,见杜昭问话,连忙点头哈腰道:“不敢不敢,我不过一介闲人,还是请金教头说几句吧。”
金元甲见自己竟最后一个说话,脸上十分不悦,冷冷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战事当前,多多训练才是,着他们演练战阵变化吧。”
一名旗牌官走上前,挥动令旗,大声呼喝着,下方的队伍逐渐分散开来,组成雁翅阵、长蛇阵等阵型,演练着前进后退等诸多变化。
洪锦初次参加,不知该怎么做,当其余人等操练起来时,只他孤零零站立当场。
台上的旗牌官见了,高声骂道:“下方何人,为何错乱了阵列?”
这一骂立时引起了金元甲等人的注意,金元甲道:“叫那小子上来!”
旗牌官一愣,见金元甲似乎认得,连忙亲自下台,带洪锦来见三位教头。
洪锦到了台上。杜昭道:“军中见礼,需单膝跪地,口称卑职。你初来投军,首先要学军中礼仪。”
旁边旗牌官立即先做了个示范。
洪锦跟着单膝跪倒,抱拳冲着三个教头道:“卑职洪锦,见过金教头,杜教头,杨教头。”
三人点了点头。
金元甲淡淡道:“洪锦,你一心投军为了什么?”
洪锦道:“我要学本领。”
有人投军是为了避祸,有人投军是为了混口饭吃,也有人投军是为了搏一个进身之阶。纯粹为了学本领而来投军者,少之又少。
想要学本领的地方何其多,三山五岳不知隐藏着多少高人,没必要非得投军。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特意到军中来学本领,风险未免太大了些。
杜昭道:“你想学什么样的本领?”
洪锦道:“三位教头教什么,我便学什么。”
杜昭冷笑道:“战阵厮杀,拳脚兵刃不下数百种,你全都想学?我怕你没那么长命。”
旁观众人又是一阵讥笑。
那位身材干瘦的杨登笑着道:“也不能这么说,他想什么都学,我等未必什么都会。尤其是我,本领低微,除了会养马医马,打打杀杀的事并不擅长,故此他若学本领,只能仰仗你二人了。”
“二位教头的本领不分伯仲,总教头说过,谁教得好,就有重赏。不如你们各把最擅长的绝艺传授给他,他哪一项学得最好,谁就算胜出一头。总教头的赏赐我是不想要的,想拿也拿不到,二位何不就此争一争呢。”
这话无疑是火中浇油,立刻让金元甲和杜昭暗中较起了劲。
金元甲道:“既如此,我便和这小子说说何谓武将该有的本领。”
洪锦连忙竖耳恭听。
“武将疆场厮杀,武体乃是根本,只有把一身皮肉锻炼如铜皮铁骨一般刚强,才能斩将杀敌。”
“这武体也有高下之分,按锻炼的精深与否,可分为淬皮、锻骨、易筋,若是筋、骨、皮全都淬炼完满,便是武体大成了,这在我等武夫之中万不存一,就算是那些威名赫赫的领兵大将,也有很多都未曾达到这等境界。”
洪锦仔细得听着,生怕漏了一句。
金元甲话风一转,斜睨着杜昭道:“不管刀法如何出众,若是根基不牢,武体太弱,如同无根之木,一推就倒。”
这话分明是说给杜昭听的,暗讽对方虽然刀技不错,但武体修为不如自己。
杜昭岂能听不出话中的意思,冷哼道:“血肉之躯又能有多大区别,照样一刀毙命。如果一刀砍不死,那就两刀。如果两刀还不行,那就是兵刃不行,再换一柄更锋利的。从未听说过只能挨揍的人能赢。只有把自己的兵刃全都招呼到别人的身上,就是最后的赢家。”
金元甲冷哼道:“徒仗器械之利,便是下乘之法。”
两位教头为了武体和武技谁更重要而争论不休时,竟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分明暗含讥讽。
而发出这笑声的却是坐在旁边的杨登。
金元甲和杜昭立刻怒目瞪视着杨登。此人不过是个守备老爷手底下的养马倌,除了医马养马别无所长,哪有资格嘲讽自己。
“失礼失礼,我方才想到回去便能吃上一早蒸煮的大母鸡,便忍不住笑出声来,美味当前,心里喜欢,便让杨某失态了。”
两位教头全都翻了个白眼,这位杨教头真是饭桶一个,心中对其更加鄙视。不过此人是守备老爷特意留下来的,倒也不能太过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