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比她来时下的猛烈多了,几乎都快要遮住了一半的视线,又夹杂着阵阵狂风,雨滴打在脸上向刀刮一样,生生的疼。
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奔驰而过溅过一身的泥水,南兮冷的直磕牙,好似要敲碎一般的停不下来,抖着手打了半天的车一无所获。
混着泥水走了一段,早就分辨不清严炔那小别墅究竟该从哪个方向走,东西南北于她而言远没有前后左右来的踏实。
在这朦朦胧胧的雨夜里她悲催的发现这会不仅不知道回家的方向,就连医院是哪个方向她都搞不清了。胡乱的转了两个圈,这下是真的没辙了。
好在严炔耐心不够,南兮眼瞅着那个陌生的号码,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没响两声她就接起了。
“南兮,爬也该爬到门口了吧?”依旧态度极其不友好。
南兮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严炔……”
“说!”他似乎极度缺乏耐心。
“我好像迷路了……”
南兮清清楚楚听到那头严炔骂了一句“我靠!”后就没声了,她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呼吸招惹到严炔。
这雨下的越来越大,几乎可以用漂泊大雨来形容了。南兮径直站在雨里,呼吸都有点不太顺畅。心想,算了不等严炔了,等他找到估计真成落汤鸡了。
一转身,差点撞上一飞速过来的小轿车——
“哎呀妈呀!”南兮惊呼,倒退着迅速躲避,又一脚踢在了身后一台阶上,瞬时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叽里咕噜的骂了两句什么南兮没有听清楚,真是背到家了,她想。
冲着车尾气喊:“明明是你撞的我,不道歉也就算了,怎么还跟大爷一样,有车了不起!”
“南兮!”严炔拿着手机喊了一声,那边没有回答,只有哗啦哗啦的雨打声。
严炔顺手拿起一件外套,边走边大声的喊:“南兮,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就这么四仰八稳的泡在雨里!”
南兮动了动脚,心想,你咋这么聪明呢!
“谁让你站马路中央的!”严炔吼:“你觉得你自己是命太大了还是没人敢撞你!”
南兮回了回头,依旧没有严炔的影子,他仿佛是有透视眼似的,透过这长长的马路看到了她一样。
南兮跳上台阶往路边一个屋檐下躲了躲,这一躲倒让她看得清楚,欣喜道:“严炔,我抬眼能看到不远处“魅惑酒吧”的标识,目测两三公里,就在那附近。”
“嗯。”严炔含糊的应了一声,再问:“哪边?”
“嗯?”
“哪个方向?”
“呃……”南兮盯着这错综复杂的道路出了神,半晌才道:“你从那个酒吧门口那条道直着过来好像……”
“直着就得撞线杆了。”严炔咬牙道。
“哦,不行的话,就在那掉个头……”
“南兮。”他突然喊她的名字,准没好事。
南兮吸了吸鼻,毫无底气的回答:“我在。”
“我的车不会飞,能在一条单行道上掉头,你要不要给它画两个翅膀上去?”
南兮实在是委屈:“要不你停一停,我这边能看到两个绿色的铁栏杆,不……不算太高,我从这里翻过去应该……”
“闭嘴!”严炔吃了屎的表情憋出来一句:“站着别动!”
等的不算久,严炔一直开过那段单行道绕了一个大圈才绕到南兮那边,然后眼瞅着面前两个两三米高的铁栏杆,又不冷静了,指了指外面问:“你下去翻一个我看看?”
南兮牢牢系好安全带,翻白眼:“严总,没事不要这么折腾人,我跟个猴子似的爬栏杆有什么好看的。”
严炔没再吭声,南兮出奇的发现他们越走越远,就算再迷路的严重,这个方向,南兮也知道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去哪?”她问。
“医院。”依旧惜字如金。
“去医院干什么?”南兮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的侧脸,“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她发誓,她真的是出于对严炔的关心才这么问的,就是问出来,怎么怎么觉得像骂人。
但是今天的严炔难得的没有出声跟她杠。
“老太太要见你。”他说。
说完这句,严炔回头看着她,似乎是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南兮这才看得清他的正脸,一怔——“你……”南兮哑了哑口:“哭了?”
严炔茫然的摸了摸脸,有些诧异为何会这么问。当然,并非是泪流满面,只是他的眼睛是红肿的。
两个人一路上保持着惯有的沉默,南兮偏头看一眼,有点不太忍心。车子的目的地最终停在了医院,这个地方,还真不是一个好去处。
南兮跟在严炔身后,映衬出两个修长的身影。归途,似乎只剩这一条路。
严炔的脚步停在了一间高级的VIP病房,南兮抬头看他,修剪成寸的短发有些张乱。严炔的头发既黑又粗,摸着扎手,跟乖张不搭边,如他这个人。
“老太太可能时日不多了。”他似是犹豫了良久才开口,“所以今天,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点头,就当了她一个心愿,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