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小雨淅沥,甘冷的雨珠洒落在地,渐渐将鹅卵石小径边的泥泞堆积,小池边的锦鲤时不时探出头,想要亲吻池面荡开的涟漪。
沈心黎步伐匆匆,神色也不太好。
她实在想不到江城的名媛圈子里竟然都是些说人长短的八卦女。
要么盯着谁出轨,要么盯着谁被绿,要么议论谁家正室落魄小三上位。
说完了一起嘲笑,也不怕自己哪天成了下一个笑话。
她想着,不免叹了口气,早知道从国外回来过的是这种日子,她……
算了,老头给的太多,她可不想把钱便宜了他外面的女人儿子女儿。
这么一想,沈心黎的情绪又糟糕了些。
说不准她家里的事情也曾经是那些名媛千金半掩着的嘴下的笑话。
毕竟她爹年轻时是江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老了也没收敛。
沈心黎不想继续想为难自己,索性提了提沾了红酒的裙摆。
真是糟糕透了。
她今天出门太急忘了带备用的礼服,接下来的拍卖会大概是参加不了了。
参加不了拍卖会倒也没什么,重要的是她迷路了。
兰亭轩太大,还处处是回廊,她是个路痴。
突然,沈心黎目光一顿。
前面的回廊上坐了个人,是个女人。
只看了一眼,她便被夺去了目光。
如果非要形容,是惊艳了时光,很难从轮回中找到能与之相较的美人。
她侧坐在回廊处,身上是国风水墨旗袍,素雅的颜色无力将她压得寡淡,水墨色的旗袍与绯色的唇红撞击时,衬她如绽放在北国冬雪中的红梅,是秾李桃夭的美艳。
不,她是江南烟雨里的画,是画中最浓烈的色彩。
沈心黎看呆了,对方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她忘了呼吸,傻傻站着。
直到女人到她面前,她恍然吸一口气,宛若沙滩上搁浅的鱼儿回到大海,得以延续生命。
“你迷路了吗?”她的声音轻巧动听,夹杂些许温柔的绵软,很适合撒娇的音色。
沈心黎呆呆点了点头,如梦初醒般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这里是私人领域。”她似是而非的解释一句,目光下移,瞥见她沾了红酒的裙摆。
“你的裙子脏了,我有多余的衣服,我们身材差不多,你应该能穿,需要我借你吗?”
她带着淡笑,声音也很温柔,可不知为何,沈心黎从她的眉宇间看到了些许哀愁。
像绵密的雨思。
沈心黎傻傻跟着她走了,反应过来时,已经换上了对方给的衣服。
是一件崭新的旗袍,纯手工,娇嫩的淡黄色,莫名与她相衬。
“很好看,也很适合你。”
女人又拉着她到梳妆镜前坐下,轻轻撩起她垂落侧脸的一缕发丝,笑道:“你真漂亮,我帮你挽个发髻。”
被美人夸漂亮,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沈心黎有些羞赧。
女人拿出白玉簪,白皙灵巧的手指在她发丝间穿梭着,随意捣鼓着。
几分钟后,沈心黎惊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人还是那个人,却多几分优雅端庄。
如果不是气质还差点,或许她也在兰亭轩的回廊上当一幅画。
她从镜子里对上女人的笑眼,正想问她是谁,身后忽然传来敲门声。
她把要出口的话压回喉咙。
“夫人,拍卖会快要开始了。”是略微低沉的女声。
沈心黎听女人应了一句,又听她邀请自己:“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鬼使神差点了点头,跟着女人出了休息室。
门外站了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她穿着黑色女士西装,头发高高盘起,见到女人时,眼眸微垂。
沈心黎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却想不起来。
前往拍卖会大厅的路上,她揣着好奇,她想知道这个过分美丽的女人是谁,但安静的氛围让她张了几次嘴都没开口。
拍卖会还未正式开始,但大厅里几乎坐满了宾客。
沈心黎犹豫了一路,打算再一次开口问女人是谁,手机铃声响了。
她匆忙说了一句抱歉,得到女人温柔的笑:“你先忙吧。”
眼看着她离开,还偏头与身边助理打扮的女人讲话,沈心黎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睁大了眼。
她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
刚刚那些名媛千金议论八卦时曾悄悄指着不远处路过的精明干练的女人悄悄说她是温——
“沈心黎?”是试探的声音,身边有人叫她。
她转头,见到关系一般的表姐拿着手机神色惊讶,放远的视线里带了些许惊疑不定。
“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会和温倾在一块?”她质疑完,上下打量着沈心黎,皱眉道:“还换了衣服?”
温倾?
对!那个美得像幅画的女人是温倾,她眼熟的精明干练的女人是温倾的贴身助理,“名媛千金们”说她是温倾的狗。
沈心黎一时间没说话,表姐嗤笑道:“你少和温倾待在一块,她就是个横叉别人感情的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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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很无聊,可温倾嫁给林右臣后一年总要参加几场,也逐渐习惯了。
她拍了一幅名画,五百万。
她没什么鉴赏力,林右臣也不偏爱,但他的父亲喜欢。
她听到有人议论,说她蠢,溢价一倍也买。
可当她稍有往那边看的动作时,一个又一个露出温柔讨好的笑容。
拍卖会结束了,没人敢先动。
温倾随手送回号码牌,这才踩着高跟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