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镡接着说道:“现在准备休息,天亮之前,发起进攻。不管是正面进攻,还是侧翼绕袭,务必多树旌旗,马尾拖拽树枝制造烟尘,制造出我们就是征北军主力的假象,让獯鬻人无法探知我们的底细!在没有食物、饮水的情况下,獯鬻人的攻击将一波比一波弱,他们的每一次失败都将会让他们付出学的代价,增加心理和身体的双重负担。还有,此战不要俘虏,也不接受投降,我们要像刀子片肉一般,一点点的消耗獯鬻人的有生力量。”
褚路煦出言问道:“都尉,兵法有云‘哀兵必胜,背水一战’,如此做是不是会给咱们带来危险?”
他不敢质疑王镡的命令,只是心里觉得如王镡这般将敌人赶入绝境,好像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决定。兵书记载“围三缺一”,聪明的将领在围歼敌军的时候,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都会故意给敌人留下一条“生路”,设好埋伏,以便更好的捕捉。
可是如果像王镡这般“粗暴”的干涉,可能更会激发獯鬻人的求生欲,他们的抵抗也势必会更加激烈,会给己方造成很大的伤亡,从这个角度看的话,王镡的这个决定的确不是最聪明的做法。
王镡严肃地看着褚路煦,老气横秋地说道:“小褚啊,书本是书本,书本上的知识是为你开阔眼界,实际上并不能如书本上所说那般一板一眼地干。你还是涉世未深,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你担心的状况,会有,但是我保证,獯鬻人的抵抗不会太强烈,完全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夫妻尚且是同林之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一旦陷入绝境,为了生存,那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能干出来的。更别要说是几支同族部落了,獯鬻人现在好多部落在须卜部营地,内讧是可以预见的,也是一定的,等他们自我消化完,一定会死伤一片。”
王镡认真地看向众人,说道:“这是一场围猎,须卜部大营内的獯鬻人就是你们猎物!握紧你们的刀矛,抓起你们的弓弩,尽情释放你们的战斗力,将獯鬻人的头颅砍下!”
王镡话音一落,众将士纷纷拱手应诺,眼下王镡以及亲卫都尉他们创造了夜袭的有利条件,是消灭獯鬻人的最好时机。
李肃杰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他不愧是陇西李氏悉心培养的家族人才,不仅身手了得,而且会用脑子。
他带着府兵靠近须卜部大营的时候,先抓了几个舌头,从其掏出想要的情报后,带领一部乔装成獯鬻人诈取寨门,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攻占须卜部大营的营寨正门,并且占据了左右制高点,为乡兵开辟了通道。
与此同时,李肃杰带着府兵借助獯鬻人原有的防御工事,干净利落的封锁了营寨的正面。用密集的箭雨将想要反扑的獯鬻人给顶了回去,迫使他们只能乖乖退回去报信。
须卜部大营这边,燃烧的大火还未被扑灭,整个大营乱糟糟一片,就传来了营寨遇袭的消息,顶替须卜澍成为须卜部新首领的须卜鷫,还没有坐稳首领位置的,不得不召集诸将,安排防务。
作为须卜澍的儿子,须卜鷫年龄同王镡一般,不过常年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皮肤更加蜡黄,胡须浓密,眼神锐利,他没有在中军大帐内召开会议,而是在自己的营帐内。
看着下面神情各异的将领,他高声说道:“诸位将军!根据那些退回来的士兵带回来的情报,我们已经被数量巨大的雍军包围了!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固守待援,拼死守寨,同雍军决一死战!”
须卜鷫的战意很高,他当然知道被雍军包围,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而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将所有的力量团结在一起,用战胜雍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按照草原上规矩,男子十六岁成年,然后分得部众进行管理。但是须卜澍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满意,他并没有给须卜鷫分配部众。所以这两年,须卜鷫过得并不如意,如今他老子终于死了,整个须卜部都是他的,等到打退了雍军的进攻,他就会好好疼爱自己的弟弟们,将他们送去与自己的父亲团聚。
须卜鷫坐在上首,心中每当想到自己就是整个须卜部的王,他整个人就越发意气风发。
须卜鷫在座位上自嗨,但下面的这些将军却心思各异,他们要么是须卜澍的亲信,要么就是从别的地方赶来汇集的其他部落的首领。对于坐在上首颐指气使、自嗨过度的须卜鷫,他们从内心中就不服,对须卜鷫的指令更是置之不理。
简直是笑话,粮食、草料都被大火烧没了,饮水更是出了问题,部族兵们忙活了一夜,又累又饿又渴,根本就没剩下多少战斗力。更严重的是,营寨的大门已经被雍军占领,左右两侧的高低都被雍军转瞬夺走。这足以说明雍军的数量很多很多,战斗力同样非常强横。而且雍军包围的速度这么快,完全说明了来的雍军不止征北军一支,很可能镇北军、平北军或是安北军也来了,再不跑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在种种糟糕的情况,以及各种各样的猜测下,下首的獯鬻将领,对于须卜鷫提出来的固守持坚决的反对意见,他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突围。
须卜鷫等待援军的说法根本搪塞不了他们,都是草原上横行数十年的老狐狸,跟谁在这玩聊斋呢?谁不明白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的道理,雍军在人数上一定高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