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冰眉头一蹙,偷偷看了老父亲一眼,生怕老父亲无端生起气来。眼见夏采薇不言不语,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夏采薇听他说得狂妄,不由得心头一怒,但他乃是超卓人物,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这话有何问题?”
杨戢朗声道:“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所谓‘无仁’,其实是有‘大仁’,因为在更高层面,公平才是宇宙天地自强不息的规律,在自然规律下自然而然,才是符合人类的根本利益的,才是‘大仁’。”
夏采薇微微点头,想是对这回答,虽是不甚满意,却也勉强同意吧。
夏语冰神色一松,也随即放下心来。
杨戢见夏采薇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拱手道:“在下随口胡说,有什不对处,还请夏掌门见谅,若无其他事情,在下告退。”随即便欲站起身来。
夏语冰见他要走,不由吃了一惊,夏采薇抬头道:“慢来!”
杨戢一愣道:“夏掌门还有话说。”
夏采薇点头道:“贤侄且慢,老夫再请教一字。”边说边又在地上写出一字来。
杨戢探头一看,此番却是一个‘智’字,沉吟了一下,才道:“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者,民斯为下矣.“智,烛也”,一语点明,智是要凭借自己的智慧指引他人前进的方向。”
此话尽出儒家经典,夏采薇不由听得满面笑意,如沐春风,暗笑道:“虽说仁者回答得词不达意,这智倒是不错。”含笑道:“孺子可教也,且不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智者不惑矣!”
哪知杨戢却是摇了摇头道:“谬哉!缪哉!此只是小智,而非大智乎?”
夏采薇脸色一变,忍着怒气道:“你何谓大智?”
杨戢笑道:“上智任之自然,其次养内以却疾,最下妄意。”
夏采薇冷哼一声道:“又是这隐而不出的老庄。”
杨戢摇头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智,知日,知太阳也。明万物阴阳之本,知万物阴阳之变化,可知智与道家实是关系匪浅。而道家也非是一味隐而不出,有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道家也是积极入世的。”杨戢正说得兴致勃勃,偷眼见夏采薇不知何故,颜色越来越难看,似是对道家颇为厌恶,不由吓了一跳,急忙住了口,干笑两声道:“在下无知无识,言语冲撞之处,还请夏掌门莫怪。”
夏采薇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夫也不想与你逞这口舌之利,既是有缘,还请再解一字。”也不待杨戢答应已否,伸手便在地上写出一字来。
杨戢微微皱了皱眉,低头一看,此番又是一个‘勇’字,心想:“仁、智、勇,这是儒家的三达德了,这夏采薇倒是对儒家颇为推崇。”想了想,方想说话,忽见夏语冰在旁暗使眼色,不由心中一动,作揖道:“却不知夏掌门如何看待这字?”
夏语冰见他会意,不由轻轻一笑。这一笑,顿如牡丹花开,风采照人。
饶是杨戢至诚君子,亦是被她艳光所摄,心如鹿撞。
夏采薇见他忽起谦恭之意,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你既执晚辈之礼,老夫也便说上几句。”
杨戢暗自笑道:“这夏掌门倒当真不客气,且听他说出什么话来。”
只听夏采薇微微咳嗽两声道:“勇,从甬从力。力及所至,生命勃发甬甬然也。勇者,气也。气之所至。力亦至焉。心之所至。气乃至焉。既要言勇,则必要言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