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虽是受伤,但她修为本就不低,传音入密,倒也用得极好。她开始尚还有些怀疑杨戢的棋力,待连下十来子后,棋局渐渐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对杨戢起了敬佩之意,先前的嫌隙倒反而淡了许多。
杨戢修为虽低,但其苦研棋局数载,又有洛棋诏这等名师指导,加之自己的聪明才智,棋力早就今非昔比,便是以右判官棋力之强,亦难以占得便宜,反是几番剑走偏锋,异军突起,贸然进攻,被杨戢抓住机会,取得先机,执先的优势已是荡然无存。
双方你来我往,再下十几手,右判官渐渐越下越慢,虽是看不到他的脸色,却也猜出他此时定不好受。
众人原本心头紧张,看至此刻,也是暗暗惊讶不已。此刻棋盘之中,白方中腹大龙虽然被屠,但黑子两角,亦然被白棋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粗略一算,凡是白子目数更多,攻守互换,白棋竟然占了上风。
便是韩月,心中亦是欣喜不已,忍不住偷偷看向杨戢,却见其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唇黄齿白,不知怎么的,俏脸竟是一红,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滋味,先前的那点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却见杨戢再下一子,黑棋左边大龙的出路,已被尽数封堵,左下角的黑子也陷入团团包围之中,再无出路可言。
右判官凝神端看棋盘,手中棋子,再也无法落下,过了好一会儿,怅然一叹:“十年忍辱负重,终究功亏一篑?天意如此,莫可奈何!这一局,终还是在下输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畅。
孤松冷冷道:“右判官重信守诺,想必不会食言而肥吧。”
右判官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随手将手中棋子扔入棋奁之中,淡淡一笑道:“在下若是反悔,岂不正中孤松师太下怀,让在下埋骨此地。可怜在下是惜命之人,只能苟且偷生,来日再会了。”只见其哈哈一笑,也不再纠缠,转身便从思过崖飘然而下。大笑声从风中传来:“这一局虽败,却也对得起这一千古名谱!”
且说右判官下山而去,众人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虽是未曾除去如此强敌,但能让其铩羽而归,亦算成就不小。
当下将杨戢和韩月解救出来。
众人听得下棋之人乃是杨戢,吃惊之下,亦是暗暗欣慰青丘得此才俊。对于韩月,却是神色古怪,莫名不已。
韩月不明所以,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拜见。
赤松微微一笑,勉励了两句,却也不敢嘉奖,毕竟,此时此刻,嘉奖往往倒变成了嘲弄。
孤松脸若冰霜,冷冷道:“站到我身旁,好好看看,此番也能让你长点见识。”
韩月微微皱眉,她明明已经夺魁,怎地师父还这般怪责,心里大感委屈,抬眼正见孤松背后的谢琳正向自己眨眼,想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当下不敢再说,默默退到孤松身后。
谢琳见韩月大是委屈,心头不忍,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低声将赤松的话说了。
韩月先是一愣,继而心里‘啊’地一声,难怪师父如此生气,原来是自己上了别人的当而不自知。她一直觉得不对劲,自己出手夺宝,竟没遇到一点阻拦,原来是那杨戢故意为之,以三甲第一的排名,引诱自己离开,转而求取第二,第三。念及于此,对杨戢,更是心头暗恨,却又不免好奇道:“那三人看破了第三关的壁画,养精蓄锐之下,明明有一战之力,怎还要如此费尽心机,将第一名拱手相让呢?”
谢琳低声道:“师妹,你被他骗了,看破第三关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四师兄何志文,那人此刻还在洞中乱逛呢,若不是你提醒他们宝物就在托盘之上,那三人早就走了,之所以要逼你离开,乃是因为那夸夸其谈的杨戢,不会武功。”
饶是韩月素来从容淡定,此刻也是脸上变色。难怪三人对自己出手偷袭大为愤恨,处心积虑要逼自己离开,全是因为那杨戢不会武功,想起那杨戢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装得十分俨然模样,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转念又想起在洞中解棋的片刻时光,心中突突一跳,竟是莫名欣喜起来。
当下众人回到御剑台,正欲再开赛事。
忽听一声粗豪大笑回荡场中,饶是青松素来处变不惊,谈笑自若,此时也是浑身一颤,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