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炎都监粮草后,就没有参加过闯营的军议,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李自成有意缓和一下前营对李炎的敌意,其二,粮草的事情确实很忙很忙。
昔日读历史时,李炎一直对萧何、李善长这般人物颇为不屑,认为其机变智计不如张良、刘伯温,其攻伐克敌不如韩信、徐达,最后被列为首功难副其实。
等到自己开始都监粮草时他才知道这其中的不容易,从器械修缮到运输规划,再到人事任免、粮草储存等等,随便抓一个出来他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后营没有专业人才,粮草要办好,人才得现场培养,也算是矮子里拔将军,但凡认得几个字的都被李炎拔擢起来负责后营粮草管理,便算是这样每天他都得事必躬亲,累的吐血。
为了更好的管控粮草问题,李炎首先将账册跟阿拉伯数字引入闯军的后营,幸亏前世他选修过会计课程,虽然学的不精深,但还是勉强创造出了一副独特的“算粮册”,再配合上后世积累的运算知识,这才勉强将粮食给搞的稍微能看。
等到分田质子政策摆出来后,他的任务又变重了,首倡分田质子,自然详细的事情他得亲自过问,因此军议他也不得不去参加了。
在商州的分田质子做的中规中矩,城市闯军势力够不到,主意集中在乡村,刘宗敏等人剿灭了几个顽固的反抗分子外,剩下的便只能低头臣服。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闯军没有把别人活路堵死,部分富户豪绅也就不介意破财免灾了,纷纷拿出钱粮主动来提供给闯军,以此换取闯军不攻打他们。
至于朝廷的清算,他们是不怕的,现在天下崩坏,谁也没有功夫去算这些账,再说了,如果不是朝廷守土无能,他们至于资敌吗?
不用派兵去抄掠,让闯军在商州的损失锐减,也让李自成红光满面,正好这时,河南那边的一斗谷跟瓦罐子派人前来拜见李自成,希望两家联手,这就更人让李自成高兴了。
军议一开始就狠狠的夸赞了李炎,虽然终究还是没把参军的职务还给他,但赏赐了许多布帛金银食物,看得诸位武将眼红不已,对李炎的嫉妒又更增加几分。
李炎对这些赏赐倒是不以为意,作为都监他的待遇不差,要这些东西没有太大的用处,之前李自成的赏赐都被他拿去分给了属下跟护卫,说他是收买人心也对,毕竟乱世之中,性命最为重要。
此番军议,他是又更重要的事情要面禀李自成。
随着分田质子的开展,李炎的思路也活络了起来,分田质子在整个乡村都做的很不错,因为明廷管不到乡村,既然闯军政策都能在乡村进行推进了,那为什么不索性直接在乡村建立政权呢?
他思路可没有现在这些人物那么局限,后世可是有大名鼎鼎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
那时的农村跟现在的农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照样是文盲扎堆,照样是地主遍地,既然后世能做,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呢?
乡村在中国古代始终是一个自治组织,皇权不下乡可不是说说而已,而这样的观念也影响了农民起义军,他们虽然是农民军,但做大过后往往都是盯着大城市进行攻略,等夺取了重要城市,站稳了脚跟就会开始建政。
但却始终没有人尝试着在农村建立政权,直到三百年后东方那个神秘的伟大人物。
李炎知道,想把闯军打造成红军是不可能的,双方的组织结构跟目标都是完全不同的,但这不代表不能在乡村做些事,说服李自成的闯军留下来建造根据地确实不现实,李自成也不可能同意,但相比于三百年后,现在朝廷对农村的管制也是远远不如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在商州尝试一下,打造几个样板出来,若是真的可行,未尝不能做到遍地根据地的壮观场面。
所以在军议上,李炎直接将自己关于在农村建政的想法摆了出来。
这个方案确实足够标新立异,以至于闯营之中大部分人都是反对态度,连素来跟李炎态度暧昧的顾君恩都是反对态度。
顾君恩直接了当的引经据典说:“自古能成大事者未有立足乡野之人,乡人粗鄙短视,又无城郭之险,焉能济大事?”
而武将几乎是全员反对,原因就淳朴的多了,农村乡野条件差,扎根就意味着不能劫掠,那他们岂不是还得跟农民一起去种地?那造这个反干嘛?就为了做个乡长?
面对反对,只有李自成沉默不语,似乎若有所思。
关于反对,李炎是有准备的,没有反对才奇怪,毕竟自己这条建议确实有些耸人听闻了,但迎难而上素来是他的特质之一。
所以李炎当即拱手道:“建政乡野非是要诸位留在乡野,我闯军自然还应该流动作战,避免被朝廷聚而歼之,但若是能在所过之处都建立一些乡村政权,便如同在干枯的柴堆之上丢下些许星火,焉知不能燎原乎?”
“哼,说的容易,朝廷大军便算是俺们主力对上也只能逃命,这些乡野村夫如何阻挡?到时候平白无故害了留守的兄弟!”刘宗敏骂骂咧咧的说道。
“我何时说过要以闯营之人留守?”李炎反唇相讥道。
刘宗敏闻言更加不屑,开口道:“难不成,都监还想让那些乡野村夫自行留守吗?那不消朝廷攻打,他们自己都会去投降!”
“商州有多少乡村?少算也有百余吧?这其中哪怕便是只有三五个不投降的,或者有四五个阳奉阴违的,我们就是成功的!”李炎振振有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