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敬闻言却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盯着李炎解释道:“老弟有所不知的,现在各军大多都自筹粮饷,俺们后营这些东西也没人前来要拿,留着也是放坏,倒是不如拿出来招待招待老弟,也算是不浪费了。”
李炎闻言看了看面前的食物,暗自想到,这后营果真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小日子那是相当不错啊,难怪李自成有心制衡一下他这个弟弟。
“老弟,此番来后营便是自家兄弟,日后就安心在后营呆下,这后营虽然没啥功劳可捞,但也是清闲自在的地方,旁人想来俺都不乐意收呢。”李自敬哈哈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就向着李炎敬酒。
“喝了这杯,就是自家兄弟了!”众人皆举杯应和,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李炎却纹丝不动,只是老神在在的盯着面前的酒杯若有所思。
这就让李自敬尴尬了,酒已经起来了,李炎却丝毫不动,这是怎么回事?于是试探着开口问道:“李都监?”
李炎闻言这才缓缓开口:“主管可知这个‘监’字何解?”
李自敬一愣,何解?
不等他开口,李炎才缓缓说道:“监者,察也,闯王让我来都监粮草,便是存了要整顿粮食的想法,我有命令在身,可不敢与诸位称兄道弟。”
闻言,四座都沉默了,脸色都变得些许难看,便算是李自敬都有些脸色发黑,不过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自然不至于不要体面。
于是李自敬又顺着李炎话茬往下:“都监言重了,这后营的诸位都是谨小慎微的主,哪里敢有什么徇私舞弊?况且现在宴席之上,且尽情喝酒,若是真要整顿什么粮饷,今日过后,俺亲自陪你去整顿。”
李炎却丝毫不吃李自敬这一套,只是玩味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缓缓开口说道:“先前,我在闯王那里也用过饭。”
李炎受李自成器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此刻李炎提出来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闯王为一军主帅,日所食不过两菜,更没有酒水之乐,便算是肉食,也只是三日一肉,而诸位,身在后营,不冒锋矢,每日所享,倍于前营,如此而来,前线将士当如何思量?”李炎缓缓说道。
闯营的后勤混杂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四方灾祸横行,老百姓本来就不富裕,闯营的粮食也靠劫掠跟征收,可如果后勤混乱,各自为政,只怕是刮无可刮,抢无可抢。
明末朝廷的余味尚在,建立根据地难以做到,只能流窜作战,而流窜作战最最重要的就是民心,若是失了民心,早晚也是会被剿灭的命运。
李炎既然摆出了“均田免赋”的大旗,就不可能再纵容闯军肆意劫掠普通百姓,那样均田免赋也是扯淡,而不劫掠百姓,注定粮草这些就要告急,如何开源节流就是迫切的问题。
李自成既然让他来整顿粮草,他就不可能等闲视之。
听到李炎所说,李自敬等人脸上白了又白,李炎可是李自成摆过来的,这话究竟是李自成说的,还是李炎自己说的,那可说不清楚。
于是李自敬连忙脸上堆着笑容解释道:“都监说笑了,俺们这些人不是看都监前来这才取来好酒佳肴招待吗?平日里,哪里敢有这般铺张嘛,早知道都监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俺们也不会摆出这般的宴席。”
说完解释的话,李自敬又连忙摆了摆手吗,吩咐道:“快,把这些东西都给俺撤了,现在军情要紧,岂能这般铺张?”
几个卫兵当即进来,七手八脚的就将这些奢华的菜肴全部撤了下去。
李炎看着被撤走的菜肴,心中暗自嘲讽不已,这些菜肴撤下去也是丢掉,这般做不是更加铺张浪费?联想到闯军现在的情况,他是一点点胃口都没有了。
于是当即起身见礼道:“主管,时候不早了,我也不饿,此番奉命前来有重任在身,就不与诸位把酒言欢了,还请主管谴人带我往后营走上一遭,也好搞清楚现在我闯军的情况。”
李炎之前供职于李锦,对后营有一定了解,但李锦的任务毕竟还是军事任务承担的多,辎重粮草倒是没什么交集,后营本身就是个大杂烩,家眷、粮草,伤兵等等都是往后营摆。
李自敬虽然手里没兵权,但后营的职权也是不小的,如今李自成派李炎来后营都监,也是真存着要好好整顿后营的想法,马上进河南了,很多苦战难战就要开始了,后营再混乱下去可就不是个好事了。
李炎自然已经探知到李自成的打算,便不可能跟李自敬走的太近,他是都监,但凡带个监字的,都不能跟主官走近,否则这个“监”字不就是白搭吗?
望着离去的李炎的背影,李自敬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把将手中的酒碗摔碎在了地上,怒骂道:“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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