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垒外,二十余号骑兵一字排开,为首一人手持大弓正在肆意的叫骂,手里的火把让人依稀可以看到这些骑兵的上半身在黑夜里来回跑动。
临时修筑的望楼上倒着三个中箭的尸体,箭的准头很高,都是直奔着上半身的要害来的,甚至还有一人是右眼眶中箭。
王学礼押着被束缚住双手的李炎登上望楼,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颇为恼火的说道:“这箭头准头绝对不是寻常山贼,便是闯贼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你们闯王连这么精锐的兵马都留不住吗?”王学礼怒视着李炎骂道。
李炎此刻也不敢跟他顶嘴,只能开口分辨道:“在下下山有些时日了,哪里知道山里是什么情况,兴许是有了什么变故。”
“变故?若是敢欺瞒俺,你倒是真的有变故了!”王学礼恨恨的拔出了半截佩刀威胁道。
“把总放心,我就在这里跑不了。”李炎动了动被捆绑的双手说道,捆的非常紧,勒的他手都发紫了,可见捆绑他是这些骑兵心中的怨气很大。
“你最好老实点,俺手下的兄弟都已经上马挂弦,你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顷刻就会被射成马蜂窝!”王学礼继续威胁道,在望楼后面三十号骑兵已经全副披挂,手里拿着弓箭怒目而视。
若不是担心这是闯军的埋伏,王学礼早就带人杀出去干掉这些不知死活的杂种了,可惜,他深知李自成用兵诡诈,万一贸然出击反而会中了圈套。
“把总,这伙子闯贼邪门的很,箭射的老准了,而且都是骑射,马匹速度太快,俺们射不准啊。”一位肩膀上插着羽箭的骑兵狼狈的从望楼上低身走过来,抱怨道。
“你不碍事吧?”王学礼看了看他肩膀上的羽箭问道。
“不碍事,得亏有这布面甲,只伤了点皮毛罢了,把总,黑夜之中不好瞄准啊,而这伙子贼人只在外面射箭辱骂,却也不见攻营,不知道他们想来干什么。”那士卒抱怨道。
王学礼闻言,咬了咬牙,这伙子闯军有些邪门,确实不像是李自成的作风,对李炎的话倒是信了几分。
“要不派人去大营要些支援来?”有人提议道。
“妈的,二十几个骑兵压着老子百余人打,还得去求支援,这娘的以后俺老王就别混了!”王学礼猛的瞪了那人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动到李炎身上说道:“狗贼,你不是要机会嘛,俺给你,只有一次!”
李炎闻言心头一凛,他知道王学礼这不是在开玩笑,若是当真自己失手,他真的会杀了自己泄愤。
不过如今没什么好选择的,只能深吸一口气说道:“就一次!”
“给他松开!”王学礼对身后看押李炎的两位士卒吩咐道,两位士卒很快便用匕首割断了捆绑李炎的麻绳。
手上一松,顿时舒服了不少,只是紧绷的内心却也还是得不到丝毫的放松,不等李炎活动一下双手,王学礼便低声说道:“拿弓给他!”
一把明军制式弓箭递了过来,李炎拿在手上掂了掂,摇摇头说道:“不行,贼人离我们至少有二十步,还不知道穿么穿甲胄,这弓力道不够,射不到。”
“一个书生还挑三拣四。”身后的士卒埋怨了一声。
“愿借把总建奴弓一用”李炎将明军制式弓箭反手还给了身后的士卒,看着王学礼开口说道。
王学礼惊讶的审视了李炎一眼,眼中充满了不信任与不屑,说道:“此弓汝只怕是拉都拉不开,到时候把你手指割了可别怨俺!”
“愿意一试!”李炎坚持着说道。
王学礼眼睛眯了眯似乎是在思考,未几,还是点了点头道:“行,俺就给你这个机会。”
旋即取下弓匣里的清弓递给李炎,又从箭壶里抽出五根羽箭一并递了过去:“鞑子的弓未见得有多好,但是羽箭确实十分不错,这些重箭能穿重箭,但便算是俺也射不了几箭。”
李炎接过清弓在手里掂了掂,确实有些分量,羽箭也跟明军的羽箭不同,至少重量上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王学礼从手指上取下扳指,丢给李炎说道:“带上这个,不然你的手指都会被勒下来!”
李炎套上王学礼递给他的铜制扳指,将清弓的弓弦套在扳指上,用劲拉了起来,李炎的膂力未见得就比王学礼低,只是刚入军营的打扮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个书生罢了,连闯营中很多人都认为他跟顾君恩一样只是个书生。
但,他们都忘记了,人家李炎那可也是被李锦从流民中拔擢成哨总的人物,能做哨总可不是只靠嘴巴吹牛皮,那是实打实要能打的,做了哨总过后李炎大小战事也不下十余场,每次手下都有折损只有他全身而退。
而他的护身符,恰恰就是这神乎其技的射术,似乎是天生的天赋,李炎对弓箭的理解总是高于其他人,换句玄学点的话来说就是第六感。
射箭,尤其是二三十步之外射箭,瞄准这些都是很多余的,除了长期射箭积累的手感外,就是靠着直觉,直觉到了就射的准,不行就射不准,毕竟那种距离便算是用手枪射击也击中概率都是不高的。
而李炎恰好直觉特别准,用百发百中形容是夸张了,但是对半的几率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