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红着眼睛从酒店出来,谢轻寒几步跟上她,去拉周雪的手,被周雪甩开。
她坐上车,拒绝同谢轻寒说话。
谢轻寒很无奈,也有些火,他坐上车,“你同我发什么脾气?”
周雪不讲话,望着窗外。
谢轻寒只当她在气头上,也不再理她。他也冷下一张脸,平视前方,交代司机,“回北京。”
周雪说:“送我去高铁站。”
谢轻寒皱眉,“周雪,别发神经。”
周雪对住司机,“我说去高铁站,我要去高铁站。”
司机很为难,回头看向谢轻寒。
谢轻寒冷着脸,“随她便。”
司机没有办法,只好将车开去高铁站。
谢轻寒虽然觉得周雪无理取闹,但去高铁站的路上,仍然用手机买了两张票。
到了地方,同司机说:“陈叔,你把车开回去就行。”
他说完话,还没有下车,周雪已经先下车,甩上车门,径直往前走。
谢轻寒看一眼周雪背影,连陈叔都察觉不对劲,“小姐她……”
谢轻寒很无奈,说:“由她吧,她心情不好。”
他下了车,仗着人高腿长,几步跟上周雪。
周雪气冲冲的,一个劲往前走,他无奈又头疼,拽住周雪手腕,“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平白对我发什么火?”
周雪忽然转过身来对住谢轻寒,她眼睛仍发红,像是哭过,大声说:“是!你现在才知道我脾气坏吗?那你去找个大家闺秀好了,杀人犯的女儿配不上高贵的你!”
谢轻寒也彻底火了,他沉下脸,“周雪,你看看你这样子。”
周雪一下子哭了,她用力推了谢轻寒一下,转身跑去检票口。
谢轻寒虽然觉得周雪太无理取闹,但仍然跟上去,周雪却突然回转过身,冲他喊,“别跟着我!”
她走进检票口。
谢轻寒站在原地,一张英俊的脸简直难看到极点。
周围频频有人看向他们,不出意外,明天新闻该登,周小姐同小谢总在机场争吵,疑似感情生变。
谢轻寒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辈子的好脾气全都用在了周雪身上。
他看着周雪跟着人群进了检票站,一双眼仍旧红彤彤,不时抬手擦眼泪,一颗心瞬间软下来。
他打电话给陈叔,叫陈叔坐高铁回北京,帮他看着周雪。
陈叔疑惑,“小姐她——”
谢轻寒说:“她现在在气头上,不想见到我。”
最终是谢轻寒开车回北京,刚下高速,秘书打来电话,提醒他下午的会,谢轻寒此刻哪有心情,得先回家哄家里的小祖宗,同秘书说:“会议推迟,我今天没时间。”
他开车回家,路上顺道去买了周雪平时喜欢吃的小蛋糕。想着几个小时,周雪也该消气。
谁知到家,才发现周雪还没有回来。
他在门口站一会儿,隐约觉得不对劲,走进卧室,下意识拉开衣柜,衣柜果然空了一大半,周雪的衣服全部被收走。
他再看梳妆台上,原本摆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此刻也全都不在了。
家里忽然空了很多,原本处处是周雪的痕迹,此刻属于周雪的东西都被收走,整个家变得空荡。
谢轻寒从来没有觉得家里空荡得这样令人难以忍受过。
他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口像堵住了沙子,他打给周雪,电话接通,他冷着声,“周雪,你什么意思?”
周雪不出声,直接挂掉他的电话。
谢轻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张俊脸黑如锅底,他继续打周雪电话,打了不知多少通,全都被周雪挂掉。最后那一通,直接提示电话已关机。
谢轻寒真被周雪气到了,他气极反倒冷静下来,丢下手机去浴室洗澡。
他真该冷静一点,否则早晚被周雪气死。
周雪拎住行李回到谢家老宅时,何丽珍同谢玄清都很惊讶,何丽珍站起来,“阿雪,你怎么?”
她上前帮阿雪接过行李,问:“这是怎么了?”
周雪说:“我同谢轻寒分手了。”
何丽珍惊讶到睁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玄清站起来,一双俊眉拧得很紧,问:“可是那小子负了你?”
周雪说:“不。是我想分手。”
何丽珍同丈夫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许多疑问,但到底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子女的感□□,也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周雪当天晚上在老宅住下,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看自己的卧室。
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白姨同她说,这间房是母亲一点一滴亲手替她布置的。
她从前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房间,如今再看,才发现这样美。她也是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床头的那盏小夜灯是个雪花的形状,是独属周雪的小夜灯。
她抱着靠枕坐在床边,把头埋进枕头里难过。
真不知母亲经历过什么。那样温柔的一个人,真不能想象她从前经历过些什么。
她正难过,门外传来很轻地敲门声,“阿雪,睡了吗?”
周雪连忙直起身,擦掉眼泪,“没有,进来吧。”
何丽珍端着一杯牛奶进来,说:“我怕你睡不好,给你热了一杯牛奶。”
她走到周雪跟前,将牛奶给她,原本有很多话想问,但又怕问多了阿雪会难过,最后也只是摸了摸阿雪的头,温柔地说:“喝了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说完便准备出去,周雪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她仰起头望着她,“我们说一会儿话吧。”
何丽珍很惊讶,惊讶过后便是鼻酸,她连忙点头,“好。”
这么多年,从未真正与阿雪交过心。阿雪对她,一直不温不热,很是疏离。很多时候,她们并不像母女,阿雪从不会同她讲心事,同她讲话更多时候也是出于礼貌和客气。
何丽珍不是不伤心,但她不敢奢望。阿雪能够原谅她她已经很知足,根本不敢奢望阿雪能真正将她当做母亲。
以至于眼下阿雪突然主动说想同她说一会儿话,竟叫她几乎喜极而泣。
她坐下来,握住阿雪的手,眼泛热泪,看着周雪说:“阿雪,你知道吗,这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说,想要和我说会儿话。”
周雪看着母亲,很久没有讲话。
何丽珍问:“怎么了?是不是和轻寒吵架不开心?”
周雪摇摇头。
何丽珍只以为阿雪这样不开心是因为感情的事情,安慰她说:“阿雪,两个人在一起争争吵吵是难免的,不要轻易讲分手。除非你真的不想再同这个人在一起。”
周雪看着母亲,忽然间很想哭。
她终于出声,“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何丽珍愣了一下,“什么事?”
周雪问:“你从前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何丽珍不知周雪为何又提起旧事,但她仍愧疚,眼泪掉下来,急忙抬手擦掉,她解释说:“阿雪,我有苦衷。我知道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弥补你童年的缺失,但是我——”
“你在服刑对吗?”周雪打断她。
何丽珍脸色一白,怔怔看住周雪。
好久,才哽咽着问:“谁告诉你的?”
周雪问:“是真的对吗?为什么?你犯了什么罪?”
何丽珍原本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周雪,她不希望阿雪因她蒙羞,她有意隐瞒,没想到到今天还是被阿雪知道。
她沉默很久,终于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
周雪看着母亲,静静听着。
“我那时因无法忍受你父亲家暴,千辛万苦才终于同他离婚。原以为人生可以重新开始,却没想到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火坑。那时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你,活得很绝望。恰逢那时,我的母亲也病重,我回到家乡照顾她……”
说到这里,何丽珍闭上眼睛,她的身体微微发抖,有眼泪用眼睛里溢出来。
周雪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她轻轻地喊,“妈妈……”
何丽珍睁开眼,她看着阿雪,眼泪更不可控制,她声音颤抖,“阿雪,你叫我什么?”
周雪轻轻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