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从公寓出来,外面白茫茫一片,地上仍有积雪。
她今日穿黑色大衣同黑色高筒皮靴,戴一顶黑色渔夫帽。也许因为四周围都是白雪皑皑,周雪穿一身黑色就格外吸引人目光。何况她高高瘦瘦,长得又十分美,站在路旁等车时,引得过路行人频频回头看她。
但是并不关心,她双手揣在衣兜里,有些出神地盯住地面发呆。
不知发多久的呆,直到朋友的车开过来,降下车窗,探出头来喊她,“阿雪,走了。”
周雪抬头看到朋友,这才回过神,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等了多久了?”
“还好。就一会儿。”
周雪其实并没有骗谢轻寒,今天的确约了朋友吃午餐。
两人是大学室友,只不过毕业以后,室友选择回国发展,而她则选择留在纽约。
不过虽然两人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但毕业后仍保持联系,室友此番回来,是探望已经在纽约定居的爷爷奶奶,顺便同她聚聚。
倘若要问这世上有几个人知道周雪的秘密,梁琬一定算一个。
三年前初来纽约那会儿,是她最伤情最难过的时候,每每想到谢轻寒已经同别人结婚,就痛苦到几乎不能呼吸。
那时候开始酗酒,常常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宿舍。
原本同梁琬并不熟,有一天晚上喝很多酒,回到宿舍洗完澡就钻进被子里。
半夜躲在被子里哭出声,梁琬过来安慰她。
那时实在是太孤独,很多很多话都不知要和谁倾诉。于是那晚断断续续同梁琬讲了很多事。
此后两人渐渐成为朋友,三年间不知分享了多少彼此的秘密。
好比梁琬知道她爱谢轻寒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知道她过往交往的男友中,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像谢轻寒。
也好比她知道,梁琬有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毕业后就要准备结婚。
而梁琬此次回纽约,除了要探望爷爷奶奶以外,还准备将举办婚礼的地点定下来。
吃饭时,梁琬像只小喜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等她一腔热血说完,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周雪双手托住脸颊,已经困到快要睡着。
梁琬伸手弹一下她的额头,周雪这时候才醒过来,睁开眼,有些疲倦地往后捋了下头发,说:“我听见了,过两天陪你去看婚礼场地,放心,会把时间留给你。”
梁琬这会儿却没心思讲这个,她伸过手去拨开周雪颈侧的头发,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乾坤。
周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干什么?”
梁琬道:“让我看看有没有吻痕。”她笑眯眯的,揶揄周雪说:“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昨晚肯定没睡。”
周雪早上特意照过镜子,谢轻寒昨晚并没有在她身上留痕迹。
想到谢轻寒,又不由得发呆。
真不知怎样描述昨晚的心情,只记得昨晚谢轻寒主动吻她的时候,忽然很想哭。兜兜转转了三年,终究还是同谢轻寒纠缠到了一起。
梁琬见周雪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周雪抬起头,看向梁琬,说:“我昨晚同谢轻寒在一起。”
梁琬惊讶到睁大眼睛,“你们——”
“上床了。”
“你们——”梁琬小心翼翼,“喝醉了?”
“我很清醒。”周雪看着梁琬,补一句,“我们都很清醒。”
并不是在酒精作用下酒后乱性。她可以很确信,昨晚无论是她还是谢轻寒,都很清醒。
梁琬惊讶过后,忽然感叹一声,“你们俩上辈子是欠了彼此的情债吗,无论怎么样,最后还是会纠缠到一起。”
周雪叹气,“是。一定是孽缘。”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周雪摇头,托住脸颊侧着脸望住窗外白茫茫的雪景,半晌说:“你知道的,我不谈恋爱,也不结婚。都是成年人,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就好,何必非得要一个名分。”
“可那是谢轻寒,你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谢轻寒。”
“就因为那是谢轻寒,更加不能同他在一起。”周雪如今对待感情变得十分消极,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充满勇气,她望住窗外,很久,才低低说一句,“琬琬,你不懂。我同谢轻寒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他早晚还是要娶别人。与其那时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那你昨晚还同他——”
“实在忍不住。”周雪自己也知道昨晚不该招惹谢轻寒,可是真的没有办法克制自己。
交往过的男友个个都有谢轻寒的影子,可是个个都不是他。
太想得到他,几乎已经成为执念。
梁琬很能够理解周雪,她太清楚她有多爱谢轻寒,有些担心地问她,“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雪摇摇头,“没有任何打算。江谨临即将结婚,我买了今晚的机票,打算先飞回国参加婚礼。”
“谢轻寒知道吗?”
“为什么要告诉他?”
周雪不觉得有需要同谢轻寒报备。他们只是睡了一晚,谢轻寒又不吃亏。难道还要她负责不成?
周雪这样想,非常理直气壮地撇下谢轻寒,独自飞回国参加江谨临的婚礼。
原本想着等婚礼结束,到欧洲转一圈再回纽约,没有想到竟然在婚礼上同谢轻寒狭路相逢。
那晚给江谨临夫妇俩送了祝福,就拿起酒杯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独自默默喝酒。
有人来同她搭讪,讲自己是江谨临的朋友,久仰她大名多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
周雪那时很无聊,晃了晃酒杯里的酒,无聊地说:“去国外念书,很多年没回来了。”
“这次回来还走吗?”
“当然。已在纽约定居,今后不会常回来。”
对方很惊讶,直问她,“为何?据我所知,你母亲如今是谢先生的太太,你名正言顺是谢家的小姐,在国内不知多便利,为何要独自一人到异国他乡去?”
周雪道:“你恐怕搞错了。谢家可没有什么小姐,只有一位公子。”
“你是说谢轻寒?”
“还能有谁。”
对方显得更加惊讶,“你还不知道吗?谢轻寒如今已经不在谢家,而且前不久刚向股东大会递交了辞呈,连他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谢氏大楼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