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睡醒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原本是想看一下时间,没想到看到黄煜早晨八点发给她的微信。
“阿雪,新年快乐,十点的飞机回老家,年后再见。”
周雪看着信息,抿住唇笑。非常喜欢拥有朋友的感觉。黄煜一定是早早来和她告别,谁知她睡懒觉,于是只好发信息告别。
她回复道:“记得你说过你们家乡的美食,一直惦记着。”
黄煜很快回复她一连串的大笑,说:“放心,会带给你。”
周雪笑,这才放下手机,起床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毕到阳台外面看天气,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雪。
白茫茫的一片,想必一定下了一整夜。
周雪赫地一声,赶紧给谢轻寒打电话,“谢轻寒,看见没有,下好大雪。”
谢轻寒道:“所以我们要赶紧下山,晚了担心会封路。”
“啊!”周雪惊讶。
谢轻寒道:“快收拾东西,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周雪真没想到会这么赶,原本还想再吃一次主厨推荐。
但是已经来不及,收拾好东西,就跟着谢轻寒下山了。
事实证明,谢轻寒非常有先见之明,下山的途中,雪果然越下越大。虽然他们已经早早下山,但经过一个镇时,还是收到封路消息。
谢轻寒将车调头,想走另一条路。但没想到,另一条路也已经封住。
周雪开始害怕,“怎么办呀?我们不会回不去了吧?”
谢轻寒道:“最多明天就会解封。”他将车熄火,拔下钥匙,“下车吧。”
“去哪里?”
“先找地方吃饭。”
临时封路的原因,大家都被困住,镇上前所未有的热闹。
自从来到北京,周雪已经很久没有逛过集市,一路见到很多可爱的小玩意儿,非常高兴。
屋檐下有躲雪的老爷爷在卖糖葫芦,周雪走过去,认真挑了一串长得很可爱的糖葫芦。
付钱时才发现忘记带现金,回头喊谢轻寒,“谢轻寒,我想买一串糖葫芦。”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谢轻寒都记得这天,那天的北京郊外漫天大雪,周雪站在屋檐下,拿着一串糖葫芦向他露出灿烂笑容。
那时的谢轻寒原本在讲电话,听见周雪喊他,才回过头。
于是隔着人群和漫天大雪看见她。有很短暂的片刻,谢轻寒没有听见电话里的人在讲什么,沦陷在周雪的灿烂笑容里,天地都好像静止。
直到父亲的声音拉回他,“我同你阿姨明天回来,好好照顾阿雪。届时我们一家四口再好好吃餐团年饭。”
他回过神,再看周雪时,神色已经恢复清明,说:“知道。”
挂了电话,才朝周雪走过去,说她,“要买就买,买串糖葫芦还要向我打报告?”
周雪已经吃上,说:“我忘记带现金。”
谢轻寒替她付了钱,两人继续往前走。
周雪到底是女孩子,看见可爱的东西就走不动路,一路上耽误了很多时间。
换做是平时,谢轻寒不会管她。女孩子爱逛街实在很正常,他虽然不会有耐心陪她,但可以将所有账单寄给他。
不过眼看着雪越下越大,谢轻寒担心再逛下去今晚恐怕没地方住,在周雪还想进一间年货店时,把她拉住,“走了。先找住处。”
谢轻寒往前走,周雪跟住他,问:“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不清楚。但是先找住处。”不清楚晚点雪是否会停,但这地方太小,被困住的人太多,稍迟恐怕会没有地方住。
不过尽管谢轻寒已经考虑到,但这地方实在太小,统共也就两间客栈,一间在街头,一间在结尾,周雪和谢轻寒去时,一间已经住满,一间还只剩下一间房。
“定下来。”有一间房总好过今晚没有地方住,谢轻寒将身份证递出去。
周雪在旁边悄悄问:“需要我的吗?”
谢轻寒还没有回答她,柜台里的老板娘已经笑眯眯地说:“需要的,小姑娘。”
周雪看了一眼谢轻寒,谢轻寒没什么表情。她低头从小皮包里取出自己的身份证递出去。
老板娘十分热情,同他们寒暄,“今天这雪下得可真大,你们是上宝华寺去烧香的吧?”
周雪也笑眯眯的,趴在吧台同老板娘闲聊,说:“不是,我们是上山去玩的。”
“是这山顶上的度假山庄吧?那可是好地方,听说大得不得了,还有骑马场呢。”
周雪拨拨头发,说:“我们不太清楚呢。我们不从那里来。”
谢轻寒终于看一眼周雪。
老板娘道:“哟,我还以为你们是去这山上度假呢,你们瞧着就是有钱人。”
周雪撒谎不眨眼,说:“不是的。我们没有钱,我们是私奔出来的,家里断了我们的经济来源。”
谢轻寒此刻真想坐到沙发上点根烟,看看这撒谎精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老板娘明显愣了一下,连给他们办理入住登记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欲言又止,明显已经担心他们付不付得起房钱。
周雪憋着笑。
谢轻寒脸都黑了,丢出去卡,“刷卡。”
老板娘一看见卡,脸上立刻又堆上了笑容,连忙拿过去,热情地说:“对了,我们店里还提供点餐服务,不是我吹,我们家不管是硬件设施、服务、卫生、餐饮,那可都比街头那间店好。”
周雪托住一边脸颊,笑着看老板娘王婆卖瓜。
她闲着无聊喜欢听人讲话,谢轻寒可没有那样的好耐心,刷完卡拿走身份证,直接上楼了。
老板娘望一眼谢轻寒的背影,同周雪说:“你男朋友不太爱说话呀。”
这一声男朋友,令周雪很受用。她笑起来,说:“他就是那样。”
她们讲话的声音并不小,谢轻寒一定听见了,冷冰冰地喊她一声,“还不走?”
“来了!”周雪拿走自己的身份证,拎住小皮包跟住谢轻寒上楼。
到了房间,周雪其实觉得还好。她什么样的房子都住过。小时候不知搬了多少次家,但永远住在贫民区,房子永远潮湿,想了多少办法都灭不尽蟑螂,后来索性放弃,学会同它们和平共处。
再后来,父亲去世后,跟住奶奶搬去大伯家。大伯母腾出地下仓库给她,分到小小一张床和一张小书桌。
永远见不到太阳,夏天热冬天冷,在那里住到十四岁,大伯母同奶奶闹矛盾,将奶奶赶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