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染踌躇了下,诚恳地说:“那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贺南初有些烦躁地把车熄火:“顺路。”
陶染点头:“嗯,我知道的。”
又半晌沉默,突然贺南初没头没脑说了句:“我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好喝吗?”
“啊?”陶染下意识张嘴,怎么一个两个都问她红酒好不好喝呢?
他低垂的睫毛遮住那双侵略性极强的深邃眼睛,几缕碎发散在额前。身上单薄白色衬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紧绷的下颌线,和半晌的没应答。
每到这个时候,她知道他生气了。
这些明明决定忘记的片段“腾”的从脑海翻滚出来。
陶染低下头,也不吭声。
她等了许久,旁边的人突然低笑了声。
陶染不知所云。
就很离谱,刚刚还气成那样子,这会又在笑。
“柏图斯红酒,波尔多红酒之王,不计成本的管理、精益求精的追求,这些陶小姐肯定比我更加有研究。所以,我再问一遍,好喝吗?”
若不是他毫不带笑的眸子,陶染还真就会以为他只是个好客的主人。
品红酒的日子已经远去很久,刚刚她的舌尖碰到那些猩红汁液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厌恶。
哪怕是柔和丝滑地像天鹅绒质地,以及拥有水果、黑橄榄和大地气息的柏图斯。
她厌恶那个老头。
厌恶,那个毫无能力的自己。
可现在她已学会收敛光芒,顺从别人的心意说话。
“好喝,单宁柔软适口。”她简短地回答,答谢他和家人的好客。
可这样的说辞却并没有让眼前人觉得满意。
贺南初皱眉打量她,最后给了句:“两瓶。可以,好喝就行。”
“那谢谢你今天的款待。后劲有点大,”陶染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楼:“我先回去休息。”
贺南初没再说什么,在她解安全带的功夫下车,绕过车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那……我回去了。”陶染钻出车门。
贺南初挤出两个字:“衣服。”
“哦哦哦,”陶染明白过来,他的外套此刻还在自己身上披着。
她手忙脚乱脱下来递给他,再次道谢:“谢谢。”
贺南初前后左右、仔仔细细把外套检查了个遍,又递还给她:“脏了,洗了还我。”
他有洁癖,她知道的。
陶染点头。
“到哪还我?”贺南初又问。
到哪还?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可因为客户调查的缘故,她知道他妹妹晏姝的地址,那还给他妹妹应该也行的吧?
正思忖着,贺南初又一句:“知道电话吗?”
陶染摇头。
贺南初面无表情透露:“还是以前那号。”
陶染面露难色。
那当初分手以后,她把联系方式删了个干净……
以前的号……真不记得。
“啧,真行。”贺南初点头,他快走两步把车门打开。
一弯腰,把车前放的那个挪车电话台子拿出来,直接递她手里:“收好了,就放你床头。洗好了就给我送来,明白?”
“……”陶染捧着那个黑色挪车电话牌,点头。
-
陶染没再和他寒暄,抱着衣服吭哧吭哧上楼。
他的衣服太费布料了!
外套又是毛呢质地,抱起来很沉。
自己洗的话好像没那么大的盆。
送去楼下那家干洗店不知道能不能行。
在101等候多时的萧橙见到陶染抱着件硕大男士外套,赶忙迎下去。
萧橙一手拿着带来的香槟,一手接过衣服,仔细打量:“这怎么回事?我弟弟的?”
“不是,碰到个熟人。”陶染活动了下手腕。
“够熟的,衣服都能塞给你。”萧橙笑得意味深长:“怎么样,晏姝婚礼搞定没?”
“……没有,头疼。”陶染低下头。
“行吧,这事确实有难度。我带了香槟,一边喝一边再想办法。”萧橙晃晃原本想拿来庆祝的酒瓶。
“哦。”陶染点头,但很显然心情不大好。
萧橙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把手中男士外套展开:“呀,刚刚没发现,你这外套材质讲究,看起来身高也很可。跟着萧岚出去,结果带回来野男人的衣服,有情况?”
“鬼的情况。”陶染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萧橙这会才发现陶染左手揣着个挪车牌:“呦,这年头留电话方式可以的!今晚酒会认识的吗?好看吗?”
“好看。”陶染把外套接过,挂在门口玄关。
“这么不假思索,那得好看成什么样?”萧橙窝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个水果:“真有情况啊。”
“没情况。”陶染把窗帘拉开,窗户开了个缝。
老小区,又在一楼,一天不开窗空气就沉闷浑浊。
“窗户再开点。”萧橙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扔到茶几上,起身站到窗边:“让你搬我那去住你不听,这小地方怎么落脚?”
“挺好的,够用了。”陶染的手僵在窗户的把手上,外面的黑色奔驰G2000尾灯闪着橙光,一个黑色人影依靠在车旁。
萧橙看她见鬼的神情,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桃子?”
她顺着陶染的目光看出去,也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这谁?”
“一朋友。”陶染轻轻答一句,转过身坐到沙发旁。
外面夜色很黑,萧橙仔仔细细地辨认,也只能看到个轮廓:“你那衣服,他的?”
“嗯。”
她回来挨着陶染坐,拿手肘轻碰陶染:“嚯!真行!看身材,绝了!”
这一句话,让陶染回忆起,她好像被夸了一晚上真行。
想到这,陶染笑出声:“嗯,我知道我今天很行。”
萧橙扔她一个枕头:“行个屁,真行你出去把他给我叫进来。”
陶染顺势看向窗外:“不了吧……和你说正经事!”
“这哪不正经!”
“就你最不正经……”
“啊呀,不要用枕头砸我!”
“你先砸我的!”
“啊呀!扔偏了!”
“看我的!”
房间内,空气里飘着砸出来的羽毛。
贺南初回头扫过一楼那扇窗,飞来飞去的枕头透过灯光在窗帘是露出剪影。
他低头看晏姝发来的短信:“哥,那个就是你求而不得的祖宗吗?”
他笑了下,回:“乱认长辈对你有什么好处?那是我祖宗,不就也是你的姑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