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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五年,十月二十日。
初冬,天晴,无风。
虽无风,但也有些清冷。奉天殿后的御花园中,清晨之时,那带着点点昨夜寒霜的梅花,在初冬的暖阳里,傲然开放。
开放的梅花配上深红的宫墙,还有在冬日阳光下光泽柔和的琉璃瓦,相映成趣。竟然给了初冬的紫禁城,一丝春日的色彩。
天刚亮的时候朱允熥就被太监叫起来,随后认真的梳洗打扮,在宫人的伺候下开始更衣。
今日是老爷子的寿辰,普天同庆的万寿节。
红色绣着金线五爪团龙亲王袍服,微微束腰,加上下面带褶儿的,同样夹杂了金线宽大又不臃肿的裙摆,让朱允熥整个人显得长身玉立。
腰上,是一条镶嵌了二十块上好和田玉,刻着龙凤图案的玉带。脚下,是软底儿绣着二龙戏珠的黑色朝靴。
不远处的案子上,放着大明亲王最隆重的礼冠,九旒冕。(liu
玉横两端个挂着丝线,垂挂一圆形的美玉,寓意为充耳。
代表着对于奸佞的言语,充耳不闻,也就是充耳不闻整个成语的由来。
中华上下千年,自是皇帝一统六国以来,除了剃发易服的清王朝外,九旒冕都是华夏君王中最为隆重的冠冕之一。
作为大明的亲王,朱允熥的冠冕和皇帝还略有不同,朱元璋的冠冕更加恢弘大气。
这是朱允熥第一次佩戴九旒冕,这簇新的冠冕是他加封吴王的时候,印绶监和礼衣监的掌印太监,亲自督造完成。
这是他第一次戴,但也是最后一次,今日朝会之后,这藩王的冠冕就会被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皇太孙冠冕。
衣,亦是华夏大礼。
亲王礼服穿起来十分繁琐,朱允熥站在一人高的玻璃镜子前,伸开双手,任凭太监伺候打扮。
眼前这面镜子,在宫中只有两面,一面朱元璋用,一面赐给了朱标,后来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朱允熥的名下。
据说这两面毫发毕现的镜子,是洪武开国之初,万里之外的海商进献而来。(这时候有没有镜子我不大知道,好像是中叶才有的,不过家之言,不必当真。)
“奴婢给殿下梳头!”
耳边,一个朴无用轻轻说道。并且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另一个太监无声的推过来一把凳子。
朱允熥在凳子上坐下,镜子中他黑色茂密的的长发,想象牙梳子之下,如流水一般带着光泽的流动。
“千万不能擦头油,殿下不喜欢那个味道!”
忽然,一个声音从边上传来。
朱允熥扭头一看,笑道,“王八耻,你身子大好了吗?”
来人正是原来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八耻,前两个月他一直在宫中养伤。那日受刑太重,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今天这日子,奴婢就是爬,也要爬来伺候主子!”王八耻艰难的走到朱允熥身边,又对朴无用道,“给我!”
朴无用拿着梳子没动,直勾勾的看他。
王八耻冷眼道,“以前殿下的头发,都是咱家给梳的!”说着,一把夺过,把朴无用挤开,对朱允熥笑道,“还是奴婢伺候殿下,别人毛手毛脚的。”
这场景朱允熥都看在眼里,笑道,“谁梳不是一样,你们要是宫女,我还能挑挑!”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这个吴王身边,就没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宫女,全是太监。要么就是四五十岁,整天板着脸的嬷嬷。
朱元璋口谕,皇子就藩之前,身边不得有宫女,估计是怕皇子皇孙们面对美色,把持不住。
头发被缓缓的梳好,微微有些沉重的冠冕戴在头上。
镜子中,朱允熥的脸都被串着珠子的丝线当着,有些猛烈但也有些威严。
“殿下!”王八耻忽然哽咽道,“奴婢,终于看到您这一天了。若是娘娘还在”
“大喜的日子,别哭哭啼啼!”朱允熥笑道,“走,跟我去皇爷爷那边!”
“是!”王八耻擦去眼泪,一瘸一拐的紧紧跟在朱允熥身后。
朱元璋早已起床,穿戴完毕。
老爷子今天难得的穿上了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是一顶金灿灿的金线编织而成的皇冠,上面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二龙戏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