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方面,焚烧的火把不断往前投掷。
而从坡后埋伏之地,当先奔出的是由几个老卒带着的新兵队伍,虽呐喊声大,长枪挺直,乱刀劈风,但终究缺乏狼筅一类的克骑武器,他们根本难当官军之勇,效果寥寥。
杨开也明白,正面交战官军冲得太快,魏千夫部不可能占到优势,可他根本不需要他们占到优势,他举枪下令,“冲!”
身后兄弟默不作声,只是快刀拍马,拔刀出来,快鞭拍马,分作三列,虽杨开、韩彬、曹莽三人猛冲出去。
侧绕出来的官军把总,身后不过百余轻骑,刚收起弓箭,拔起刀枪,那曾想到这群伏贼在边缘位置,还有一支数目如此庞大队伍。
而且,还气势不凡。对方立在暗夜里,不动则已,一动便如暗夜里飞掠的镰刀,直挥往他们这支对比起来显得无比单薄的队伍前阵。
“有伏,有......”
话未说完,一箭到来,直入那把总咽喉,倒地下去。
杨开曹莽率先冲入敌阵,而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阵而出,魏千夫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他突然拔刀从阵地中跳起,大喊道:
“所有的人,给我冲!”
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一众老卒,听此命令,纷纷呐喊冲出,不过几息间,又是上千人补进前方死伤惨重,以至开始出现跪地求饶的阵列中。
如此虽然前方的兵马得到了一次止血般的援助,可前方阵地虽然殷实了,他的身边却空了,前边的战情紧急,他的注意力也一直在战场上,他甚至都没有留意到,稍稍落后与他半个身位的,早应该冲往前阵的蔡迁,这会儿还在他的身后。
以至他刚要跟随队伍最后那一小撮人猛冲往前,却被蔡迁在他身后大喊一声,率先冲在他前面的气势吓了一跳。
立于官军主前锋方向,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侧翼阵型被冲得人仰马翻,顿感不妙,只见他手中马槊凌空飞舞,一槊掀翻身前三名流贼,侧头朝不远处的传讯兵大喊:
“速传我令,后阵轻骑全部押往左侧以作掩护,剩下的人,随我再冲一轮,全部折往右侧,沿着城墙边缘,往后撤退三十里。”
“得令!”
传讯兵领命兜马疾走,后边将士迅速冲将上来,补上他的位置,在而后,便有听得那身材魁梧的先锋,大喝一声:“都随我来!”
后方将士齐声跟喊:“杀律律!”
“贼你娘的,都这时候了,还要硬冲!”
刚跑下坡来的魏千夫心中暗骂一声,也不知为何,此战实在打得他心惊胆战,就算比起当初在黑水峪直面孙传庭部包围、早些天直面秦翼明部那种情况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了,此战反正已经稳坐胜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心中突然生出的一个想法,让其毫不犹豫转身变往回跑。
而刚跟上阵前队伍的蔡迁也在同一时候转身过来,稍显僵硬的动作,抽箭满弓,猛力一射,冷箭划破虚空,直入魏千夫背脊。
距离近威力大,箭矢从后方射入,穿膛露出一寸余。
魏千夫甚至来不及惨叫,口中鲜血便蜂拥而出,扑通一下倒地下去,挣扎加下便没作动弹。
后方负责开炮的队伍和弓箭手,点火几轮,便以弃炮冲出,只剩下一条稍稍高出平地的地平线,线上无人,而前方的将士,都在奋勇抗敌,哪有人有空关注后方。
蔡迁无比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当即弃弓转过身来,拔出长刀直冲敌阵,接连放开嗓门一声呐喊:
“入他娘的,前方杨开部已经到位,我们可不能当了孙子,都他娘跟我冲!跟我冲!别砍人,都给我往马腿上砍!”
接连几声呼喊出来,又有其他农民军帮衬传播,整个战局渐见起色。
“将军,左翼流贼那支骑军来的太猛,我们快要抵挡不住了。”
官军前阵先锋,正领兵前挺三十余步,他们的速度已经被迫降低下来,此时骑军居高临下,又多是手掌长兵,自然难敌,转令砍马,马儿不会反击,只要是有些勇武之人,滚地下去,横刀挥向马腿,马匹翻到,骑卒自然唯有落地坦然面对乱刀砍死的下场。
“撤!”既无便宜可占,那先锋也当机立断,下了撤退命令。
当他兜马回撤,路过城门位置时,火光掩映的城门处,数骑奔出,他本以为是被他派入城中追击入城之贼的廖把总,定睛一看,竟是那率先入城的赵虎。
他已披头散发,脸面上不知浇筑了几人的鲜血,就算两颊头发都被浸湿,宛若一尊修罗。依然右手斜立马槊,左手领着一个头颅,冲出城门来,便将手上头颅往空中一抛,随即发出一声发泄般的怒吼!
“是阿虎!真他娘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