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了全部！全部！我提拔你、器重你、信任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员工休息室旁就是经理办公室，虚掩的房门内，从下午起就消失不见，本以为今天也不会再次见到的霍克先生不知怎么地又出现在现场，顶着他那发际线后移的脑门拼命冲对面的某人喷洒着唾沫星子。

门外徘徊着偷听的侍者可以透过门缝看见他对面瘫坐在地上的人正是这里的负责人米勒。这位衣着整洁，头发用摩丝定型，梳得一丝不苟的男性正面色苍白，额头冒汗，双眼紧闭，手指近乎痉挛地紧紧抓着裤子表面的衣料。

“麦克，我……”

“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好的，迈克尔，不，霍克，如果你希望我这样的话。”米勒点点头，声音中饱含着痛苦：“我承认我是在借此发泄对你的不满，但我不认为我所做的值得被你这样对待！”

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而来，正在门外探头探脑听八卦的几个青年侍者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严重的话题却是他们不敢涉及的。

“真好笑，你以为你做了什么？难道不是要我们全都去死吗？”

“我发誓我没有这样想过！我不知道……”

“哈，你发誓你没有这样想过？你发誓你没有这样想过！”

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霍克的哪根神经，他近乎歇斯底里地打断米勒，又开始了更大声的咆哮：“我知道你们在偷听！给我滚出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看来霍克一直以来积威不浅，听到他的怒吼，几名吓了一跳低级侍者立刻跑远了。

“你以为那只是几颗小小的炸弹吗，你以为毁了我的生意你就能逃掉？这种话连哥谭的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什么炸弹？哪来的炸弹？我不知道，我——”

霍克对他的辩解毫无兴趣：“希尔说这一切都是你默认的。告诉我，麦克亚当是怎么用花言巧语骗的你？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他凑近米勒，用令人浑身发冷的语气发问：“比不上在这儿十年的交情吗？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才刚说了你对我很不满，忘恩负义一直都是你们这些人的天性。”

“十年的交情？”既然霍克如此不讲情面，米勒也只能回以冷笑：“你自己相信吗？你把我们当朋友？只是给点肉骨头就该跪舔的狗吧。从你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都暴露了你是怎样的人！”

“十年了，十年了，我为你干了十年，放弃了那么多机会，又得到了什么？我还是在你手下当着一个任劳任怨的监工！”他绝望地控诉，“我连女儿生病，请假都要向你报备！凯瑟琳被我气走，我都不能去送她，现在她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你总是说会好的，会好的，但你许诺给我的承诺永远没有兑现，你宁愿把股份分给那些哥谭本地人——就算他们偷懒逃跑比谁都勤快！爱弗朗是你的同学，杰瑞·巴克是你的远方亲戚，那么威廉·约翰逊又算什么东西？”

然而霍克只是冰冷地回答：“你已经神志不清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有朝一日也成为我这里不用干活躺着收钱的股东？你以为这里头的事儿就是他们点个菜，我们负责给他们端上去这么简单？”

米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十数年来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

“……我跟你一起从零开始干了十年，帮你带了无数的新人，看着你把他们当消耗品，借机和那些恶棍称兄道弟，我从来没说过什么，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同。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真的在你眼里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霍克的脸色一阵青红交错，随即这种表情就在他脸上消失无踪：“是啊，现在你这副样子不过是更加证明了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你把这些话说出来干什么，想要听到我说‘我很后悔，米勒’，‘我很抱歉，米勒’，‘我决定现在兑现我的承诺’吗？但我的回答是‘永不’！”

“……很好，很好！”米勒的双眼通红一片，他爬起来掉头就向门外冲去。

短暂的呆滞过后，霍克才迈着小短腿和啤酒肚追了上去：“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还能轻松跑掉吗？回来！”

恩里科打完哈欠，正想给自己倒杯咖啡，苟完今天晚上剩余的时间，一抬头只见米勒正朝这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来，霍克在他身后扬着手拉拉扯扯：“……他们这是怎么回事？米勒先生惹霍克先生生气了？”

他伸手去拽士郎的胳膊，却抓了个空。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莫名其妙地左手一轻，自己像踩在云雾上轻飘飘地转了几圈，不知怎么地就被推到了柱子后面，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帮你把它们放回厨房吧。”拉美裔青年听见他新来的混血亚裔小伙伴用特别响亮的声音大声说。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盘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部出现在了希洛手上，后者抱着盘子正迎向米勒冲过来的方向大步走去，还没等恩里科提醒厨房不是在那个方向，“咣当”一声，士郎和冲过来的人影已经撞在了一起。

那场面过于惨烈：两个人手缠手，脚缠脚绊在一起，摔在铺满碎瓷片的地面上，看上去一时半会爬不起来。恩里科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